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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说:“像容妹这类奇女子实在少有,使人佩服;只是胆太大了,休说诸位老前辈担心,便我听到她那孤身涉险。在大江之中昼夜踏浪飞驶、除中间稍微登陆休息饮食而外往来均在水里的情形,不是昨日来时眼见她那高水性,简直使人难于相信。话虽如此,我弟兄来时曾听诸位师长说起这两起敌人全是戒备森严,手下党羽无不厉害,以及内中并有许多隐迹多年的老贼也被辗转聘请,用大量金银勾结成了一党。川湘两湖直到河南边境水陆两路所有大一点的土豪恶霸和绿林中人都是他的党羽,至少也与通气,君山水寨尤为厉害。愚弟兄虽和敌人仇深恨重,所去只是恶霸的两处庄寨,又蒙师长指示机宜,诸老前辈明暗相助,传授本领,此去更非明敌,只是设法混将进去,作为将来内应,尚且觉着年幼才短,本领太差,惟恐不能胜任,常时愁虑。容妹孤身少女,竟能深入贼巢,闹个天翻地覆,如入无人之境,虽然可敬可佩,事情到底凶险。我知耿兄和容妹同门义重,最好婉言相劝,免使受到虚惊才好。实不相瞒,这类为民除害的义举谁也应该出力,便我二人也极愿容妹前往相助,多此有力帮手接应样样方便。不过时机未至,冒失不得。
我想几位尊长对于此事必有远见。家师发动以前,这里也必知道,与其孤身犯险,不如等到时候。禀明父母尊长,领了机宜说明再去,岂不要好得多呢?”
说时,沈、姜二人并坐在一条长竹凳上,汤圆业已吃完。姜飞暗中留意,见耿重点头静听,神色如常,又不像身后有人光景,心想,我这些话虽有一点故意做作,迎合主人心意,但我本心也只想请丙容时至赶往相助。休说此时要她起身,便在一月之后也嫌太早,并非违心之言。就和丙容背后密谈,口气也差不多,只不过把事约定,并请多约几人而已。主人全家均是英侠异人,丙容这高本领,这类义举理应出力相助,如何为了尊长钟爱,这样严防,不令离山一步,实出情理之外。日里曾见他祖孙二人耳语,似答应非答应的神气。丙容虽未再说,面带不悦之容,也许另有深意。丙容那等好胜,本恨不得当时起身,再要因我怂恿,提前又往犯险,受到敌人暗算,非但可惜,以后何颜再见这里诸位尊长?心中一惊,暗幸日里无暇背人谈话,方才想等天明起身再和耿重商谈,心中的话也未出口,否则岂不弄巧成拙,彼此都有不便?心中想事,口里话也说完。方觉耿重怎未回答,沈鸿无心起立,身刚一侧,惊噫了一声,耿重已笑说道:“这是新回来的四姑婆,二位师叔还未见过呢!”说时姜飞业已惊顾起立。
原来二人身后立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看年纪似已不小,却比沈、姜二人矮上一头还多,周身皮包骨头,本来精瘦,又穿着一身红衣,面如朱砂,红中透亮,一双圆角怪眼隐蕴威光,头发又作金黄颜色,看去越显怪相,不知何时掩到二人身后。人虽瘦小,神态却极严肃,不怒而威,由不得使人望而生畏。二人均得师门真传,稍有动静,立时惊觉,来人业已到了身后,竟丝毫不曾听出,再一回忆纸条所写丙四姑的本领性情,不禁大为惊异,忙同礼见。四姑本来冷冷的立在二人身后,背上一口宝剑和腰间一柄带链子的流星锤还未解下。看神气似由外面刚回,连身边兵器均未放落,见二人朝她礼拜,随手一同拉住。二人知道此是丙威之妹,休看表面至多三十左右,实则年已百岁上下。
觉着对方手拉之处非但坚如钢铁,神力尤为惊人,休想丝毫和她相抗,心又一惊,未容开口,四姑已自觉察,微笑说道:“我真鲁莽,但我不愿这类俗礼。你们二人的来意我已尽知,今夜原是抽空回家,前山江边尚还有人相待,此时便要起身,只因我那侄孙女丙容年幼无知,胆大任性,我们对她又太娇惯,她日前已不自量去往君山贼巢、恶霸水庄大闹过了一场。她还以此得意,不知暗有高人相助才得无事。我恐少年人好交喜事,她已冒失,你弟兄又和她一见投机,越使其放心不下,难免又往涉险,做那有害无益之事。我听她娘一说,又想见她一面,知其亲送宵夜来,料有原因,忙即赶来。她虽不肯承认,我料此事必有用意。也许我来得太急,被她看出影迹,还未及说便自走去。听我良言相劝,她和你们有什淘气举动,或是今日无暇,日后背人再说,你两弟兄必须晓以利害,方才有什话也要说出才好!”
二人深知对方脾气,自然不肯明言,一面应诺,一面分辩,说方才并无话说。四姑笑答:“我也看出,就有话也来不及出口,不过我就要走,无暇照顾此女,把话说在前面,并非怯敌。一则时机未至;二则最后如何下手,令师他们也还未定,怎能冒失得呢?”耿重恭立在旁,二人方觉他比见本身师长还要恭敬得多,忽然接口,刚说得一声:
“容妹不会不听你老人家的话!”四姑突然把两只怪眼一瞪,神光炯炯,注定耿重,怒道:“你就不是个好东西,我知你爱上容孙,又最怕她,百依百随,从不敢强,常时为她受过,你以为这是爱她么?再要助她背了父母尊长任性妄为,就你师长姑息,我也叫你好受!”耿重吓得诺诺连声,直说:“徒孙不敢!”忽听远远有人笑呼:“四妹怎还不来?恐人家久等不耐呢!”二人听那语声仿佛是由来路崖顶飘坠,相隔这远,听去这么清晰,大为惊奇,又觉有点耳熟,方想探询哪位老前辈,四姑已朝外答道:“我就来了!”语声不大,听去却极震耳,与方才所说不同。四姑跟着转对三人笑道:“我今夜同人办一要事,后日还要回转峨眉,不是为了容孙,也不会绕道回家。方才所说必须留意,如肯听我的话,包有好处,我去了!”说罢,人影一闪便到了外面。二人借着拜送,想往门外追去,被耿重一手一个拉住,不顾说话,朝着旁窗一指,三个同赶过去,朝外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