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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长髯老人向掌柜的低语了几句,人便走去。因其人短衣长,衣角拖在地上好几寸,行动偏是那么安详自若,前面的下摆恰巧停在那一双双梁麻鞋之上,头上未戴帽子,稀落落一丛黑发挽着一个小抓髻,看去宛如画图中人,神采飘逸,迥与常人不同,心中奇怪。
正想暗示沈鸿会账迫去,店伙业已回转。姜飞恐他多问,又露马脚,又想试验那手势是否可将对方镇住,忽动童心,把事看易,一面取出一点碎散银子作为酒钱,准备对方不收便算小账,一面也将左手如法施为,比了一比,看出伙计果然面现惊奇之容,暗中得意,忙即正色说道:“我和这位老前辈约在前面相见,我们已吃得差不多,自家人不用客气,这里早晚有事,莫要被人知道!”店伙连声谢诺,看意思是想退回酒钱,又不敢开口神气。姜飞也不理他,正同沈鸿起身,忽见伙计吞吞吐吐赔着一脸苦笑,低声说道:
“你老人家的徒孙乌头领昨日刚往龙宫取宝,不在店里,可否命人通知,省得头领回来见怪!”姜飞把脸一沉,低喝:“事关机密,不必通报。头领如问,有我做主!”店伙好似迫于无奈,哭丧着一个脸退了下去。
二人不愿人多,特意坐在里面墙角无人之处,前面还有六七桌,都是往来当地的商客和镇上的有钱人,方才暗中窥听,至少有一小半均非善良之辈。二人刚要走出,忽听身侧有人微语道:“娃儿家真不害羞,以为当人祖宗便是便宜,也不管是猪是狗。今夜包你便宜占得更大,就怕你无福承当,那才笑人呢!”二人一心追赶长髯老人,外面又有几个酒客走进,门外还有车马,人声杂乱,不曾听清,等到走过,快要出门,忽然醒悟所说有因,仿佛是指自己,心有成见;又料前遇两老前辈暗中跟来,忙即回顾,被那几个酒客迎面走过,将目光挡住,立定再看,满堂酒客连来带去正在招呼说笑,语声已住,每桌少说也有四五人,并无孤身行客,只有临街一桌坐有两人,均是当地土人,正在说笑,余者更无一人相似。方才假装盗魁的尊长,店伙虽被蒙住,不曾送出,另外两个店伙似已得信,都带一脸惊奇之容遥望自己,再如停留恐露马脚,只得把脚步放慢,仔细查听,并无方才那样奇怪口音。沈鸿心想,方才所见老人关系重要,这里不便仔细察看,还是追他要紧,忙催姜飞快走。出店一看,当地虽是山村野镇,因其四通八达,近数年来又是绅富绿林勾结见面以及各路商贩往来必由之路。尽管山中藏有江洋大盗,所开黑店平时并不出来抢劫,过路客商不是犯他的忌或是带有大量资财,拿他得准,因其另有生财之道,不在乎此,轻易也不下手。铁臂江猪的威名除却远近村镇中的耳目同党,反是越远越大,近山一带的土人和往来客商休说不知底细,连那外号都无什人得知。
本来地势又宽,近数年来一般客商均觉这条山路反倒平安,更有许多舍舟而陆的行商往来不断,因此热闹非常,店铺甚多。
沈、姜二人所去这家恰巧正是贼党耳目,所以才有这类笑话。当那长髯老人走时,二人业已留意,看出对方是往山口一面走去,双方正是同路。那店又在镇的西口,往前十来丈便转往人山正路,相隔前山却有七八里,乘着打尖时节往来人多,出门便往山口一面追去。上来断定老者决非常人,多半连自己的来历均所深知,否则不会如此。再一想到来路所遇情景,想见之心更切,先还恐怕和前遇两起老前辈一样,晃眼又被错过,仗着街道宽阔,所行又是下坡,刚出村口不远,便见对方仍是长衣拖地,宛如山中高士,从容前行,手里井还多出一根比人高出一两尺、前弯后直的拐杖,沿途风景又好,看去越像一个画图中人独行疏林平野之间,心中一喜,忙同追将上去。双方相隔也只十多丈,先恐路上人多,被其看破,以为这一点路,转眼便可追上,打算尾随到了无人之处几步便可赶上。谁知山口一带共有好几条路径,到处行人不断,前面的人始终不曾回顾,神态从容,也未留意。及至尾随了一段,觉着走出已好几里,自己脚底已在暗中加快,每一遇到无人之处必要往前赶上几步,照理应该越走越近,对方看去并未快走,不知怎的相隔老者十二三丈,始终不曾迫近。沈鸿首先警觉,正和姜飞低声谈论,前面已是山口,遥望口里地势宽阔,除口外两峰对立、宛如门户而外,内里地势却极宽阔,远望过去岗岭起伏,歧径纵横,上下山路少说有三四条,未看出的还不在内,到处都是林木深秀,松柏更多,方恐走入歧径之中,目光被树林遮住,微一疏忽便难寻觅,四顾无人,忙同飞步赶去。不料所经之处是一弯曲的坡道,旁边还有一列危崖,虽可通到山口里去,中间隔着一道丈许阔的山沟,上下相隔也有好几丈,未到以前不曾看出,长髯老人又由崖上从容前行,也未看出怎么飞越过去。因见人已入山,急于追赶,想走直径,没有理会崖上这条路,结果反倒绕远了些,等到发现,人已走人下面一条小沟里去。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