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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我们大师兄爽快,他这大半生的光阴全都用在贫苦百姓身上,无日无夜不是用心,便是用力。自从出山以来,共只数得出的每一两年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弟兄姊妹聚上几天,连那偶然来访的良晤,我想得起的次数也极有限。就这样,他还多是抽空顺便来寻他们,便头年定好约会,前往赴约,也都在事前经过盘算,就便之举,始终仍以救人为重。专为同门聚会,真正快乐,遇上三五日酒瘾,和大家作长日长夜之谈的快活日子,算将起来先后才只囚次,余者没有一次能算真正空闲。他那事情之烦,和相识苦人之多,听了都叫人心里紧张,他却始终老是那么从容不迫,若无其事。
我们如与那事无关,他还提都不提。事过之后,除却直接受他好处的人们,极少有人知道。他把救助善良苦人当作终身事业,年月一久,自然不免传说开去,等到名声越大,官私两面的对头越来越多。他为不愿招摇,显露形迹,换上一个外号,或是改了姓名,人都当他失踪,不再提起,可是这成千累万的贫苦百姓仍都知道是他。最难得是都是那么守口如瓶,无论对头势迫利诱,竟会人心如一,非但不肯泄露一字,甚而编上一些假话愚弄对方,使其上当,一面想尽方法送信,只管行踪无定,他们自有方法把信传到,并还快极。
"开头我们虽也在外做些义举,也以救人为乐,一则没有他的细心体贴,周密机警,智勇绝伦;二则我们救济苦人,虽抱着一种扶危济困的心意,对于他们也极同情,但是事情一过便即丢开,他们虽极感激,双方终不亲切。大师兄却和他们亲如家人,救人之后,过些时候还要与之来往,一面明查暗访,看出渡过难关之后能否上进,以力谋生,不再依赖别人,稍微懒惰,固要好言劝告,鼓励他的勇气,真个有什困难,过不在他,更要设法帮忙,当然双方情感越来越深。我们事过便完,不特好人未做到底,事后极少关心,便是偶然走过,为了不愿人知,怕人报恩耗费,连面都不肯见,如何还会亲密?
我们的饮食起居好些习惯也与这些人大不相同,似此一时一地的小恩小惠,当然人救不多,并还觉着这类贫苦的人既不能文,又不能武,结交无用,上来先有轻视之心,因此我们对他救助无多。像大师兄那样,常能得到他们出力帮助,常在强敌之下孤身脱险不算,并还加以反击,无一次不占足上风,更是从所未有。每听人说起大师兄的种种奇迹,和救人之多,双方打成一片,没有办不到的事,心还奇怪;后来经我和姜师弟、沈大哥大嫂仔细查访,并向大师兄请教,得知他那做法与我们大不相同,非但深入民间,终日都在尽心尽力,便是平日和这些苦人一起,无论饮食言劝种种习惯,也能与之同化合流。
对方先受了他的恩惠,并还照顾到底,遇事扶助,好了夸奖,不好劝善悔过,加以教导勉励,无异严师益友,当然比他父子家人还亲,于是年代越久,救的人越多,到处都是他的耳目亲信了。
"我们男女夫妇同门六人,近十年来虽然照他方法去做,相差仍远,第一智慧本领也不及他,又没有他那样有耐心,比起以前,多少总算救了点人,否则,做了一世义侠之士,结果徒拥虚名,一问学成下山之后救过多少苦难中人,却是数得出来不多几个,岂非笑话、大师兄无论何事,均要合乎人情,从不偏激矫在,终日不眠不休,饿着肚皮苦干,冒了危险出入虎穴,那是家常便饭,不以为奇,也从未皱过眉头。遇到同门好友,知己重逢,或是以前受过他恩的人办上好酒好菜请他欢聚,他也照样大吃大嚼,兴高采烈,口到杯干,言笑无忌。除同门同道外,只请他的人真有力量,不是勉强,从不拒绝,反更喜慰。听方才口气,除害救灾之事不知用了多少心力,如今必已样样准备停当,也许除一些江湖上的元凶首恶外,不会多伤什人,更不会出什乱子,至于这几十里内的灾民也必遇救无疑。以我平日所知,他只用心在前,多么凶险艰难的事也必轻而易举。他又海量,理应陪他畅饮一顿,办起事来更有精神。老汉不是外人,这一席酒备得真好,我们每人敬他三大杯,预祝成功如何?"
说时,众人业已分别坐下,只铁笛子把林飕拉向一旁,低声密谈了一阵。话刚说完,王氏父子情知踪迹已泄,激于义愤,也不再有避忌。因觉人多,沈鸿、万英两对夫妇,也许连那刀客首领都要前来,锅灶蒸笼连大带小只有十几副,不能蒸出过分多的食物,人手尽够,忙也无用,夜来还要犒劳,索性托人杀了两条猪和十几只鸡鸭,采些菜蔬,一面防备人来太多时,可以足用,一面叫媳妇多做一些酒饭菜待客,自己也来陪坐。旺子所居木房本来不大,老汉恐众人谈话不便,内人多大闹,自己家中铁笛子首嫌闷气,旺子所居三面门窗,天又晴朗,只把破窗上面毯子揭去,便成里外通明,十分爽快。房子虽然稍小,用两张桌子一拼,连王老汉共是十人,恰巧够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