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回 缟袂凌波 深情怀爱侣 中流勒马 仗义拯孤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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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淌出好几丈。头刚出水,猛瞥见一根木桩由侧打来。方想逃避,女的本已淹死过去;被恶奴用尽全力,连打带抓,痛醒过来,觉着周身酸痛,人浮水中,急得双足乱蹬,刚哭喊得一个“张”字,这一用力,被水一涌,反倒往上浮起,恶奴如何能够逃命?心方一慌,连人带木桩业已猛冲过来,打在太阳穴上,当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后面少妇见木桩打到,恶奴已被打中,心惊胆寒之下瞥见柱后狗子也是情人,便想扑去,那木柱已横扫过来,脚底再一用力,当时下沉,被水闷死,由此便未再起,只见水面上冒出一串水泡,随流下驶,晃眼无踪。狗子瞥见狗男女抱在一起,方自愤怒,没想到身后浪大,前面木桩被人头一撞,连人带木立时横过,斜向一旁,略一停顿之间,那丈许高的一座浪山已从后面涌到,盖头压顶,将人包没,一齐卷走。等到冒起,人已淌出老远,淹个半死,左手已松,只剩右手钉在木上,随流淌去。
    这原是同时发生转眼间事,棚顶散裂时,刚由李善马后浮过,差一点没被撞中马股。
    先那壮汉、村童在上流相隔两三丈处瞥见二人骑马渡河、泅水斜射过来,口中急呼:
    “我们虽会水性,风浪大大,我这小弟兄年幼,请你二位救他一救!”李善见此一副惨状以及贫富之争,想起水火无情,到此危难之时,反是苦人能够自保,还有余力救人,无奈对方执迷不悟,不知悔祸,始终以势凌人,没想到到此地步多大财力也无用处,买命更是不行。假使患难之中能够痛改前非,与三个苦人合力共济,这木棚虽不坚实,只要顺着水性随流而下,不经这场欺压争斗,何致全家送命,葬身鱼腹?而那三个苦人虽然被逐落水,照样能以自身之力保得性命。这几个死人虽不知来历,听那刚到以前的言语势派,决非善良之辈,真个蠢得可怜,死不足惜。①心正寻思,忽见长幼三人顺流斜驶过来,当头壮汉和人鱼一样在水中游行,一面向前招手狂呼,一面回顾身后两弟,满面惶急之状。后两村童一个年较长,正侧着身子挥动双臂,此上彼下,紧随在后。小的一个看去年才十二岁,身又瘦小,虽然鱼贯而进,手脚乱动,毕竟浪头太猛,气力不佳,有时被浪一冲,反比两兄更快;浪头一过,又是落后。只管手脚齐施,打得浪花四溅,看去已在慌乱。因是顺流,不比二马斜渡,就这晃眼之间离马已是不远。
    李善听壮汉一呼,越生同情,暗忖:“此人水性颇好,凭他本领本可将对头全数打落水中,报了仇恨,还得许多财物。当此性命关头,仍未生出恶念,只将要伤他命的恶奴推人水中,还是双方争斗一时失手,看去并非本心。方才听那口气,对头性命也他所救,以此好人理应助他出险,但不知如何救法。”那马又不听招呼,一味朝前猛冲,忙中无计,口中答应,刚将身边套索取出想要抛去,大汉忙说:“无须。近岸一段流急浪猛,是片陡坡,与南岸不同。三娃人小力弱,我已顾不过来,只要相公答应便好想法。此时黄水大发,狂风暴雨就要打到,实在危险。你们越快越好,不必为我三人分心。”说罢人已快要冲到马旁。那马似恐受累,偏头一声怒嘶,猛力向前冲去。李善回手想抓,壮汉笑呼:“此马真好,从未见过。”忽然翻身,一个猛子由水里倒蹿回去,等到浮出水面,那未了一个村童业已不支,虽未沉水,人已偏向河心,正在急呼“哥哥”,壮汉已由水中冒起、一把抓着头发,大喝:“三弟不可动手,只用双脚踏水便了。”话未说完,人已斜冲过来,晃眼追上李善的马。壮汉对三娃说:“还有一段水面,我已累极,你快抓住马尾。”三娃依言刚将马尾抓住,忽听哭喊救命之声,原来土豪幼子抱着两根小木柱随流翻滚而下。本来已被浪头打向北岸一面,忽又卷入河心,急得嘶声哭喊,时断时续,惨不忍闻。
    李善因见另一村童也似力竭,一听手抓马尾之言,想起水中不比陆地,稍微捞住一点便可救命,刚将套索抡起,想要抛去,闻声瞥见那幼童年幼,约十四五岁,正在水中挣命。本已快要飘走,因河中来了一阵旋风,又是一座浪山刚散,打离马旁约有两丈,快往中流淌去,比那村童势更危急。手随心动,就势一甩飞将过去,刚将那幼童连人带木头套住,又是一根绳索飞来,一看前面正是辛良所发,口正急呼:“快些松手,水流太急,我们危机未脱,由我救他好了。”说时,人马相隔北岸已只六七丈远近。李善手刚一松,壮汉和那村童已一个猛子蹿入水内,朝岸冲去。这时风越狂,浪越猛,大片被风吹倒的人家房舍、牲畜器具,连同浮尸灾民、残枝断树正随着滔滔浊流蔽河顺流而来,越往后越多。老远便听哭喊救命之声,转顾之间已急逾奔马被黄水卷去,走马灯一般一瞥即过。李、辛二人虽然激动义侠之肠,无奈波涛险恶,狂风暴雨将临,上下流已是一片混茫,除两面快要倒的河岸阴影而外,悲风怒号、浊浪排空中、只是一片死寂凄厉之景,连方才断断续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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