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凶徒失妻失财 善士得妇得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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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满江水,谁知人类有豺狼。
    他慢慢将箱子带住了。苦是箱子已装满了一箱水,只得用尽平生之力,扯到船上,沥去些水,叫阿狗相帮扛入船,忙了半夜,极是快活。只是那女子一连儿滚吃了五六口水,料是没命了,不期撞着一张梳桌,她命不该死,急扯住它,一只脚把身扑上,漾来漾去,漾到一家门首撞住。这家正是朱玉家里,朱玉先见水来,就赤了脚。赤得脚时,水已到腿边了,急跳上桌,水随到桌边,要走走不出门,只得往楼上躲,只得这壁泥坍,那厢瓦落,房子也咯咯响,朱玉好不心焦,又听得什么撞屋子响,道:“晦气,现今屋子也难支撑,在这里还禁得甚木植嗑哩。”黑影子内开窗看,是一张桌子,扑着个人在上面。那人见开窗,也嘤嘤的叫救人。朱玉道:“我这屋子也像在水里一般了,再摆两摆少不得也似你要落水,怎救得你?罢,且看你我时运挨得过,大家也都逃了性命出,逃不出再处。”便两双手狠命在窗子里扯了这妇子起来,沥了一楼子水。那张桌子,撞住不走,也捞了起来。这夜是性命不知如何的时节,一个浸得不要蹲在壁边吐水,一个靠着窗口看水心焦,只见捱到天明,雨也渐止,水也渐退。朱玉就在楼上煨了些糨请他吃,问他住居。他道:“姓郑,在袁花镇住,爷早死,上得一个娘。昨日水来,我娘儿两个收拾得几匹织下的布,银子铜钱丝绵二十来件绸绢衣服首饰,又一家定我的十六两财礼,再匹花绸,装了两个小黑箱,缚做一块,我母子扶着随水氽来,到前边那大树下,船里一个强盗,把我母亲推下水去,又把我推落水中,箱子都抢去,是这样一个麻脸有二十多岁后生,如今我还要认着他,问他要;只是我亏你救了性命,我家里房屋已氽光,母亲已死,我没人倚靠,没甚报你,好歹做丫头服侍你罢。”朱玉道:“那人抢你箱子,须无证见,你既已定人,我怎好要你,再捱两日等你娘家、夫家来寻去吧。”朱玉在家中做饭与他吃,帮他晒晾衣服,因他有夫的,绝没一毫苟且之心。水退,街上人簇簇的道:某人氽去了多少什物,某人几乎压死,某人得采,捞得两个箱子,某人收得多少家伙,某人幸不淹杀。朱玉的紧邻张千头道:“我们隔壁朱小官也造化,收得个开口货。”众人道:“这合不来,倒要养他。”一个李都管道:“不妨,有人来寻,毕竟也还些饭钱,出些谢礼,没人来,卖他娘,料不折本。”张千头道:“生得好个儿,朱小官正好应急。”适值朱玉出来,众人道:“朱小官,你鼻头塌了,这是天付来姻缘。”朱玉道:“什么话,这女人并不曾脱衣裳困,我也并不敢惹他。”只见李都管道:“呆小官,这又不是你去拐带,又不是他逃来,这是天灾偶凑,待我们寻他爷和娘来,说一说明,表一表正。”朱玉道:“他袁花郑家,只得娘儿两个,前日扶着两个箱子氽来,人要抢他箱子,把娘推落水淹死,只剩得他了。他又道先前已曾许把一个朱家,如何行得这等事?”李都管道:“什么朱家,这潮水不知氽到那里去了?我看后日是个好日,接些房族亲眷拢来,做了亲罢,不要狗咬骨头干咽唾。”正说只见朱玉娘舅陈小桥,在城里出来望他,听得说起道:“处甥,你一向不曾寻得亲事,这便是天赐姻缘,送来佳配,我做主,我做主。”前日朱玉捞得张怞头桌,倒也有五、七两银子,陈小桥便相帮下帖,买了个猪,一个羊,弄了许多酒,打点做亲。
    只是那日,朱安国夺了两个箱子,打开来见了许多丝布铜钱、银子、衣服,好不快活。又懊悔道:“当时一发收了这女子也还值几个银子。”又见了两匹水浸的花绸,一封银子,却有些认得,也不想到,且将来晾上一楼,估计怎么用。只听得外面叫声,却是朱玉来请他吃亲事酒。他就封了一封人情,到那日去赴筵。但见里面有几个内眷,把这女子扮打得花花朵朵,簇拥出来,全不是当日在水里光景了:
    涂脂抹粉一时新,袅袅腰肢煞可人,
    缭绕炉烟相映处,君山薄雾拥湘君。
    两个拜了堂,谒见了亲领,放铳、吹打,甚是兴头。只是这女子还有乐中之苦:
    烛影煌煌照艳妆,满堂欢会反悲伤,
    鸾和幸得联佳配,题起慈乌欲断肠。
    这些亲邻坐上一屋,猜拳行令,吃个爽快。只朱安国见女人有些认得,去问人时道:“水氽来的。”又问着张千头,张千头道:“这原是袁花郑家女儿,因海啸娘儿两个坐着两个箱子氽来,撞了个强盗,抢了箱子推他落水,娘便淹死了,女儿令叔收得,他情愿嫁他,故此我们撺掇,叫他成亲。”朱安国道:“袁花那个郑家?”张千头道:“不知。”朱安国道:“我也曾定一头亲在袁花也是郑家,连日不曾去看得,不知怎么?”心里想道:莫不是他。也不终席赶回去。这旁朱玉夫妇,自待亲戚酒散,两个行事,恰也是相与两日的,不须做势得,真白白拾了个老婆。只是朱安国回去,看箱里那几锭银子,与花绸,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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