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陈御史错认仙姑 张真人立辨猴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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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冉冉,呀地一声门响,走进一个美女来。
    冰肌玉骨傲寒梅,淡淡霓裳不惹埃。
    坐似雪山凝莹色,行时风送白云来。
    除却眉发,无一处不白,他不见帖木儿在房中,竟到帐中道:“郎君你是身体疲倦,还是打熬精神?”不知伯温已做准备了,大喝一声道:“何方泼怪,敢在此魅人?”劈领一把揪住,按在地下,仗剑要砍下来。这女子一惊,早复了原身,是个白猴,口叫饶命。伯温道:“你山野之精,此地有城隍社令管辖,为何辄敢至此?”白猴道:“金陵有真主,诸神前往护持,故得乘机到来,大人正是他佐命功臣,望大人饶命,从此只在山林修养,再不敢作怪。”伯温道:“你这小小妖物,不足污我剑,饶你去,只不许在此一方。”白猴道:“即便离此,如再为祸,天雷诛殛。”伯温放了手,叩上几个头去了。次日,伯温对阿里不花妻道:“此妖乃一白猴,我已饶他死,再不来了。”赠与金帛不收,后来竟应了太祖聘,果然做了功臣。这猴迳逃往山东,又近东岳,只得转入北京地方,河间中条山藏身。奈是每三年遇送张天师入觐,一路除妖捉怪,毕竟又要躲到别处。他道不是了期。却生一计,要弄张真人,竟摇身一变,变作一个老妇人。
    一身卷曲恰如弓,白发萧疏霜里蓬,
    两耳轰雷惊不醒,双眸时怯晓来风。
    持着一根拐棒乞食市上。市人见年老,也都怜他。他与人说些劝人学好,诫人为非的说话;还说些休咎,道这件事该做,好;这件事不该做,有祸。这病医得,不妨;这病便医也不愈。先时人还道他偶然,到后来,十句九应。胜是市上这些讨口气,踏脚影课命先生。一到市上人就围住了,向他问事,他就捣鬼道:“我曾得军师刘伯温数学,善知过去、未来。”人人都称他是圣姑。就有一个好事的客店,姓钦名信,请在家里,是待父母一般供养他。要借他来获利。一日,对钦信道:“今是有一位贵人,姓陈,来你家歇,我日后有事求他,你可待厚款待。”果然这家子洒扫客房,整治饮食等候。将次晚了,却见一乘骡轿,三匹骡子,随着到他家来下,去是庐州府桐城县一个新举人,姓陈号骝山,年纪不及三十岁。这钦信便走到轿边道:“陈相公里边下。”陈骝山便下了轿,走进他家,只见客房一发精洁得紧。到掌灯,听道请陈相公吃晚饭。到客座时,主人自来相陪。先摆下一个攒匾儿,随后果子肴馔摆列一桌,甚是齐备。陈骝山想道:一路来客店是口里般般有,家中件件无。来到镇上,拦住马道:“相公我家下吃的肥鹅、嫩鸡、鲜鱼猪肉,黄酒,烧酒都有。及至到他家,一件也讨不出,怎这家将我盛款?莫不有些先兆?便问主家姓,主家道:“小人姓钦,外面招牌上写的‘钦仰楼安寓客商,’就是在下了。”陈骝山道:“学生偶尔侥幸,也是初来,并未相识,怎老丈知我姓,又这等厚款?”钦仰楼道:“小人愚人,也不知。家下有一位老婆婆,敝地称他做圣姑,他能知过去未来,不须占卜,晓得人荣枯生死。早间吩咐小人道:‘今日有一位贵人陈骝山到此,你可迎接。’故此小人整备伺候。”陈骝山道:“有这等事,是个仙子,可容见么?”钦仰楼道:“相公要见,明早罢了。”次日陈骝山早早梳洗,去请见时,却走出一个婆婆来。
    两耳尖而查,一发短而白。额角耸然踵,双腮削且凹。小小身躯瘦,轻轻行步怯。言语颇侏,惯将吉凶说。
    那陈骝山上前深深作揖道:“老神仙,学生不知神仙在此,失于请教,不知此行可得显荣么?”圣姑道:“先生功名显达,此去会试,当得会试第一百八十二名,殿试三甲一百一名,选楚中县令,此合再说。”陈骝山欢喜,辞了圣姑,厚酬主人,上路。
    白发朱颜女□□,等闲一语指平川,
    从今顿作看花想,春日天街快着鞭。
    一路进京,投文应试。到揭晓这日,报人来报,果是一百八十二名,骝山好不称奇;到殿试,又是三甲一百一名。在礼部观政了三个月叙选,却得湖广武昌府江夏县知县。过后自去送圣姑的礼。相见,问向后荣枯。圣姑道:“先生好去做官,四年之后又与先生相见,当行取作御史,在福建道。若差出时千万来见我。我有事相烦你。”骝山便应了,相辞到家祭祖,择日上任。
    一到任,倒也是个老在行,厚礼奉承上司,体面去结交乡宦,小惠去待秀才,假清去御百姓。每遇上司生日,节礼,毕竟整齐去送。凡有批发一纸,毕竟三四个罪选上十余两银子,乡官来讲分上,心里不听,却做口头人情,道这事该问甚罪?该打多少?某爷讲改甚罪,饶打多少?端只依律问拟。那乡官落得撮银子,秀才最难结,一有不合,造谣言,投揭帖,最可恨他时偿有月考、季考,厚去供给,婚丧有助,来说料不敢来说大事,若小事委是切己,竟听他:不切己的,也还他一个体面。百姓来告状,愿和的竟自与和,看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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