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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是隆庆辛未年进士,来做这县知县。未及一年,正万历元年。他持身清洁,抚民慈祥,断事极其明快,人都称他做殷青天。一日睡去,正是三更,却见两个猪伏在他面前,呶呶的有告诉光景,醒来却是一梦。
霜冷空阶叫夜虫,纱窗花影月朦胧。
怪来头白辽东豕,也作飞熊入梦中。
那殷知县道:“这梦来得甚奇。”正在床中思想,只见十余只乌鸦咿咿哑哑只相向着他叫。这些丫鬟小厮你也赶,我也赶,它那里肯走。须臾出堂,这些乌鸦仍旧来叫,也有在柏树上叫的,也有在屋沿边叫的,还有侧着头,看着下边叫的。殷知县叫赶,越赶赶来。殷知县叫门子道:“你下去吩咐,道有甚冤枉你去,我着人来相见。”门子掩着嘴笑,往堂下来吩咐。这堂上下人也都附耳说好捣鬼。不期这一吩咐,那鸦哄一声,都飞在半天。殷知县忙叫皂隶快随去。皂隶听了乱跑,一齐赶出县门。人不知什么缘故,问时道:“拿乌鸦,拿乌鸦。”东张西望,见一阵都落在一个高阁上。人道是学中尊经阁,又赶来,都沸反的在着廊下叫。众人便跑到廊下,只见一个先跑的,一绊一跤,直跌到廊下。后边的道:“是,原来一个死尸,一个死尸!”看时项下勒着一刀,死在地下,已是死两日的。忙到县报时。这厢朱正早起开门,见门上贴一张纸,道是甚人把招贴粘我门上。去揭时,那贴粘不大牢,随手落下。却待丢去,间壁一个邻人接去,道:“怎写着你家事?”朱正忙来看时,上写:“朱恺前往苏州,行至学宫,仇人裘龙劫去。”朱正便失惊道:“这话跷蹊,若劫去,便该回来了。近日他有一班赌友,莫不是朱恺将银赌去,难于见我,故写此字逃去。”却又不是他的笔,且开了店,再去打听,又为生意缠住。忽听阶坊上传道:“文庙中杀死一个人了。”朱正听了,与贴上相合,也不叫人看店,不顾生意,跳出柜便走。走到学宫,只见一丛人围住,他努力分开人进去,看了不觉放声大哭。这时知县正差人寻尸亲,见他痛哭,便扯住问他,道:“这是我儿子朱恺。”众人便道:“是甚人杀的?”朱正道:“已知道此人了。”便同差人到店中取了粘贴。他母亲得知,儿天儿地哭个不了。朱正一到县中便大哭道:“小的儿子朱恺二十日带银五十两,前往苏州,不料遭仇人裘龙杀列在学宫,劫去财物。”殷县尊道:“谁是证见?”朱正便摸出贴子呈上县尊,道:“这便是证见。”殷县尊道:“是何人写的,何处得来?”朱正道:“是早间开门,粘在门上的。”殷知县笑道:“痴老子,若道你儿子写的,儿子死了;若道裘龙,裘龙怎肯自写出供状?若是旁观的,既见他,怎不救应?这是不足信的。”朱正道:“老爷,裘龙原与小人儿子争丰有仇,实是他杀死的,他曾在市北酒店里说,要杀小人儿子。”殷知县道:“谁听见?”朱正道:“同吃酒姚明、陈有容、宗旺、周至都是证见。”殷知县道:“明日并裘龙拘来再审。”次日,那裘龙要逃,怕事越敲实了,见官又怕夹打,只得设处银子,来了班上。道:“打得一下一钱,要打个出头,夹棍长些,不要收完索子,临番一一唱名。”那殷知县偏不叫裘龙。看见陈有容小些,便叫他道:“裘龙仔么杀朱恺?”有容道:“小的不知。是月初与小的在酒店中相争,后来并不知道。”县尊道:“叫下去。”人犯都在二门俟候,待我逐名叫审。”又叫周至道:“裘龙杀朱恺事,有的么?”周至:“小的不知,只在酒店相争是有的。”殷知县道:“可取笔砚与他。”叫自录了口词。周至只得写道:“裘龙原于本月初三与朱恺争丰相斗,其杀死事情并不得知。”又叫宗旺,也似这等写了。临后到姚明,殷知县看他有些凶相,便问道:“你多少年纪了?”道:“二十八岁,属猪的。”殷知县又想与梦中相合,也叫他写。姚明写道:“本月初三日裘龙与朱恺争这陈有容相斗,口称要杀他二人,至于杀时并不曾见。”殷知县将三张口词,仔细看了又看,已知杀人的了。道:“且带起寄铺。”即刻差一皂隶臂上朱标,仰拘姚明两邻赴审。皂隶赶去,忙忙的拿了二个。殷知县道:“姚杀死朱恺,劫他财物,你可知情?”两个道:“小人不知。”殷知县道:“他二十日五鼓出去,杀人,天明拿他衣囊挂箱回家,怎么有个不见?”一个还推,只是陈碧道:“二十天明,小人曾撞着,他说洗澡回来,身边带有衣服,没有被囊等物。”殷知县道:“他自学宫到家,路上有甚亲眷?”陈碧道:“有个姊姊离学宫半里。”殷知县又批臂着人到他姊家,上写道:“仰役即拘姚氏,并起姚明赃物,赴究毋违。”那差人火人火马,赶到他家。值他姊夫不在,把他姊姊一把抠住,道:“奉大爷明文,起姚明盗赃。”姊姊道:“他何曾为盗,有甚赃物在我家?”差人道:“二十日拿来,他已扳你是窝家,还要赖。”他处甥道:“二十日早晨,他自出去回来,驼不动,把一个挂箱被囊放在我家,并没甚赃。”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