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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因走到正中,朝上深深拜了四拜;众官俱立在东首还礼。礼毕,方各各就坐。周公梦六人坐于东,山黛一人坐于西,赵公、窦国一、山显仁三人坐于下。坐定,一面献茶,一面就着传题员役飞马入朝领题。
此时,拟题翰林官已在文华殿伺候。不一刻,天子驾御文华殿。近臣奏言:“蒙诏玉尺楼考较诗文,将近巳时,宜考较书法。”众官遵旨,走马领题。天子命翰林官拟来,翰林官拟上:真书《猗兰躁》、草书《蟪蛄吟》、隶书《龟山躁》、篆书《获麟歌》各一幅。天子依拟,又于题纸上御笔加四字道:“俱着默书”,付与近侍。近侍付与领题员役,飞马打入玉尺楼来。
先是纠察赵公、窦国一、山显仁三人接着,开看。看罢即分抄二纸,一纸送与颜贵,一纸送与山黛。又各送锦笺四幅。原题供于龙案之上。题纸分送毕,山显仁即命侍妾俱退。侍妾一哄散去,止是山黛一人在座。山黛接题一看,不慌不忙,即亲手磨墨濡毫,展开锦笺,次第而写。
却说颜贵,乃是一个考选中书,字虽写得几个,却不曾读书,那里晓得《猗兰躁》、《蟪蛄吟》、《龟山躁》、《获麟歌》等是何物!见御笔“俱着默书”四字,吓得魂不附体,心下犹想:“我虽记不得,山黛一个小女子,他如何记得?大家不知,便好奏请底本。”及抬头一看,早见山黛从从容容的写了,急得他满身上汗如雨下,急不过,只得开口说道:“我晚生原系中书,只管书写、四歌实记不得。还求窦老先生与赵公代奏。”窦国一见第一考颜贵就写不出,十分着忙,就接说道:“颜先生也说得是,座中有记得四歌的,不妙抄出,与颜先生写了,再奏闻圣上可也。”赵公道:“这个使不得!皇爷既批说‘默写’,谁敢抄出?若是私抄出便是背旨了。”窦国一道:“不是背旨私抄,但考字与考学不同,书写之人焉能兼读古歌?自当明将此情奏知圣上;但恨时促迫,往返不及,故说先抄写了,然后奏闻。”赵公道:“若是两家都记不得,便好奏闻;倘一家记得,单为一家奏请,如何叫做考较?”周公梦、夏之忠等若果是记得,或是明抄,或是暗传,也好用情,奈何总记不得,只得假说公言道:“赵老公所言有理,且看山小姐写得何如,再作区处。”
正说不了,只见山黛已将真、草、隶、篆四幅写完,对父亲道:“四歌遵旨写完。还是竟呈御览,还是先请教过列位大人?”山显仁踌躇未及答,赵公听见,先笑说道:“山小姐倒记得,写完了,妙耶!妙耶!这不比封函奏章,大家先看看,不妨事。”山显仁遂令另设一张书案于正中,将四幅字摆列于上,请众官出位同看。只见第一幅楷书《猗兰躁》是:
孔子历聘诸侯,诸侯莫能任。自卫反鲁,隐谷之中,见芗兰独茂,喟然叹曰:“兰当为王者香,今乃与众草伍。”止车援琴歌之。歌曰:“习习谷风,以陰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所定处。时人-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
第二幅草书《蟪蛄吟》是:
政尚静而恶哗。时鲁政日非,孔子伤之,为作歌曰:“远山十里,蟪蛄之声,尚犹在耳。”
第三幅隶书《龟山躁》是:
季桓子受女乐,孔子欲谏不得,退而望鲁龟山,以喻季氏之蔽鲁也。歌曰:“予欲思鲁兮,龟山蔽之;手无斧柯,奈龟山何?”
第四幅篆书《获麟歌》是:
叔孙氏之车子钼商,樵于野而获麟焉。众莫之识,以为不祥。夫子往观焉,泣曰:“麟也!麟出而死,吾道穷矣!”乃歌曰:“唐虞世兮麟凤游,今非其时来何求?麟兮麟兮我心忧。”
众官看了,见楷书如美女簪花,草书如龙蛇飞舞,隶书擅蔡邕之长,篆书尽李斯之妙,无不点首吐舌,啧啧称美。颜贵心下暗忖道:“早是记不得,不曾写,还好藏拙;若是写出来,怎能及他秀美,岂不反惹他一场耻笑?”便口也不敢再开。窦国一俱看得呆了。惟赵公笑嘻嘻说道:“不但记得,又四体俱写得精妙入神,真是个才女,难得!难得!快着人进呈,领第二题来。”左右卷好,付与传题员役,飞马进呈。
不半个时辰,早又飞马领了第二题来。山显仁与窦国一、赵公三人打开看时,却是早朝、午朝、晚朝词各一阕。仍前抄作二纸,分送二处。此时穆礼见颜贵默写不出,十分没趣,犹恐也是个难题,心下甚是-徨,及题目送到,见是早、午、晚朝三题,颇觉容易,满心欢喜,便磨墨拈笔,打点欲做。忽又想道:“用甚牌儿名好?”欲做“如梦令”、“长相思”、“忆秦娥”等词,却又不合时宜;欲想合时宜之名,却又想不起。因又想道:“只要做得词好,词名或可不论。”遂下笔而写。尚不曾写得三两句,只听见赵公哈哈大笑,说道:“怎么山小姐完得这等快。奇才!奇才!大家来同看了,好进呈。”再抬头一看,只见众官已出席矣。穆礼自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