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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他要兴词告状,你可再合他相大爷商议。再不,把这两间房卖了,另搬到背
净去处住着,他还没处寻咱哩。”
狄希陈道:“你主的都也不差。但这们个大丫头死了,使领席卷着,从
咱这门里抬出去,街坊上看着也不好意思的。万一后来他娘老子知道,也疼
忍不过。咱那时没丢了钱,使几钱银买个薄皮材与他装罢么。”寄姐道:“
凭你几百两要买沙板合材,我也不管!”狄希陈听见这话,就打倒褪。童奶
奶合调羹齐声说道:“席卷不成模样,还得使二两银子买个材来装他装好看。”从当铺里叫了狄周回来,拿着银子走到棺材铺里,使了二两七钱银,买
了一口松板棺材,雇了四个人扛了回家。
一个间壁紧邻留守后卫当军的刘振白,从来妒人有,笑人无,街坊邻人
没有一个是应上他心的。邪着一个眼,黑麻着一个脸弹子,尖嘴薄舌的说人
长短,纂人是非,挑唆人合气。狄周买了材来,可可的这个低物,站在门口
称豆芽菜。看见这件东西,问狄周道:“你家买这个东西,是那个用的?”
狄周回说:“一个丫头害病死了,要发送他出去。”刘振白又问道:“这丫
头是山东带来的么?”狄周道:“就是这京里人。”刘振白道:“丫头既死
,该与他父母说知,省得后来说话,带累街坊不便。”狄周道:“这丫头没
有父母的。”刘振白道:“害的是甚么病?医人是谁?曾有人调治他不曾?”狄周道:“害的是干血劳,吃汪太医药,只是不效,必竟医治不好,死了。”刘振白道:“那时曾见韩芦的老婆拿着两个盒子,就是来看他女儿,不
就是这个丫头么?”狄周沉吟了一会,方才说道:“韩芦的女儿,他已是赎
回家去。这死的另是一个,不是韩芦女儿。”狄周一边说道,一边也就进家
去了。
从来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狄周虽是极力的支调,怎能
瞒得住人?刘振白又绰号叫做“钻天”,岂是依你哄的?细微曲折,都被他
打听明白;心生一计,走到狄希陈门里,唤出狄周来与他说道:“我有一事
央你,仗赖你在狄大爷面前与我好生玉成。有几张极便宜米票,得银十两,
就可买他到手,下月领米,可有五六两便宜。望狄大爷借用一时,下月领出
米来,狄大爷除了十两本钱,多余的利息,我与狄大爷平分。”狄周道:“
论街坊情分,休说十两,若有时,就是二十两何妨?但一时手内无钱,目下
起复,就该选官,手里空乏,一个钱也没有。可可的造化低,把个丫头又死
了!调理,取药,买材,雇人,请陰阳洒扫,都是拿衣服首饰当的。”
刘振白道:“你进去替我说声。万一狄大爷合我相厚,借给我也未可知
的。”狄周道:“说是我没有不说的;但有钱没钱,我是知道的。”刘振白
道:“你别管有无,你合狄大爷说,借十两银子给我,好多着哩,便宜的不
可言。没有零碎的,把收住的整封动十两也罢;再不,把当铺里撰的利钱动
十两给我也可;一半银子一半钱也罢;就光是钱也好。你圆成出来,我重谢
你。”狄周道:“你请厅房坐着,待我说去。若有,你也不消谢我;没时,
你也别要抱怨。”刘振白道:“你说去,情管有。我拇量着不好回我的。”
狄周进去,将刘振白的来意言语,一一说了。狄陈正是心焦的时候,那
里想到别处的事情,说道:“混帐!没要紧!我认得他是谁,问我借银子!
你说与他,你说自家正少银子使,没处借哩!”狄周就待回话,童奶奶道:
“你且住。这人的来意不好。这不是借银子,这是来拿讹头,要诈几两银子
的意思。你要不与他,他就有话说了。”狄希陈听说,挣挣的还没言语。寄
姐道:“我打杀人了?来拿讹头!我不怕他!舅舅是锦衣卫校尉,姑表小叔
儿见做着工部主事,我怕他么?随他怎么着我,我不怕!你说与他去。”调
羹道:“狄周,你合他休这们,你只好好回他。你说:‘一个紧邻,要有时
,极该借的;一时手里无钱,你千万的休怪。”
狄周依着调羹的言语,又加上了些委曲,回了刘振白的话。刘振白冷笑
了一声,说道:“天下的事料不定哩!我说再没有不借与我的,谁想就不借
给我哩!管家,你再进去说声,没有十两就是八两,何如?再没有,六两,
五两,何如?有时,你送给我去,我也再不好上门来了。”佯长怞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