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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咔咔……
不知何时起,萧逸枫暮然间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鸡卵之中,隔绝四周一切天地元气。
我回来了。
三个字,轻如落叶,却似惊雷滚过三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那声音不属于任何人,又仿佛来自每一颗曾为爱跳动的心脏。它在风中,在浪里,在孩童梦呓的唇边,在老人临终前微笑的眼角,悄然回响。
苏璃站在院中,手中玉笔尚未放下,指尖还沾着昨夜写完《补遗?余韵》时滴落的一点墨痕。她怔住了,不是因为听见了那句话,而是因为她胸口的血符印记再次发烫??这一次,不再是微温,而是灼热如熔岩奔流。
“萧逸枫!”她猛地转身。
他已不在原地。
青衫飘然立于海面之上,脚踏波涛,背对初升的朝阳。醒世钟在他头顶缓缓旋转,钟身裂纹密布,却透出前所未有的光辉。那枚青铜齿轮嵌入底座后,并未静止,反而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节奏震颤,每一次震动,都引动天地共鸣,仿佛整个宇宙的脉搏正与之同步。
“你感觉到了吗?”他的声音顺着海风传来,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命运轮盘……它没有死去,只是沉睡。而现在,它醒了,但不再是主宰者,而是见证者。”
苏璃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她看见了??那枚血符不再只是她与萧逸枫双生契连的印记,而是化作一道桥梁,连接着无数正在觉醒的灵魂。有人在病榻上握住爱人颤抖的手,许下“来生再续”的誓言;有人在战火废墟中抱着冷去的身躯痛哭,却被一道温柔光晕笼罩,魂魄竟缓缓归位;还有人跪在荒野祭坛前,将毕生修为献祭,只为换得片刻重逢……
这些情感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江河,最终注入醒世钟内。而钟声所及之处,旧律残影寸寸崩解,连那些曾被抹除的记忆也开始浮现:一位母亲记起了夭折婴儿的笑容,一名战死将士听见了妻子临别时的低语,甚至远在异界的孤魂野鬼,也突然感知到千年之前那一句“等我回来”。
这不是逆转生死,而是让爱不再湮灭。
“你说得对。”苏璃睁开眼,嘴角泛起笑意,“我们不是要推翻天道,而是要让它学会倾听人心。”
她提笔,不再书写《不负传》,而是将整段记忆凝于笔尖,以心头血为墨,朝天一掷。玉笔脱手飞出,在空中炸裂成万千光点,每一点都承载一段真实发生过的深情故事,散落四方,落入凡尘万家灯火之中。
从此以后,世间多了一种奇象:每逢月圆之夜,若有人真心祈愿,窗前便会浮现出一行虚幻文字,正是某位陌生人写给所爱之人的信;新生儿啼哭落地时,额间偶尔会闪现一颗微星,那是其父母爱情之力激荡所致;更有痴情者自尽殉情后,尸体不腐,七日后竟睁眼复生??非因神通,只因另一个人不肯放手的执念太过强烈。
不负宗门前的石碑,每日都有新名刻上。起初是英雄豪杰、修士大能,后来渐渐多了无名百姓:卖菜老翁与瘫痪妻子相守五十年,临终同日离世;少女为救患病少年自愿献祭寿命,灵魂消散前笑说“值得”;一对敌国士兵战场相遇,本应厮杀,却因彼此怀中藏着同一张女子画像而抱头痛哭,最终携手赴死……
这些人,不曾修仙,不懂法术,但他们的情感纯粹如火,足以焚尽命定枷锁。
然而,就在“情道”日益昌盛之际,异变再生。
某一夜,星桥忽然黯淡,归心道上的星光如烛火摇曳,几近熄灭。苏璃惊醒,发现桃林深处多了一道身影??一个身穿素白衣裙的小女孩,赤足站在花雨之中,手里捧着一朵早已枯萎的桃花。
“你是谁?”苏璃缓步靠近。
小女孩抬头,双眸空洞无神,却带着令人心碎的哀伤:“我是‘遗憾’本身。你们改写了规则,可你们删去了我的名字吗?”
话音落下,天地骤寒。
苏璃猛然明白??这并非实体,而是“旧律时代”所有未能圆满之人的集体意识结晶,是比怨律之灵更原始、更本质的存在。怨恨可以化解,悲伤可以抚慰,但“遗憾”不同。它是时间无法弥补的缺口,是命运注定留下的空白,哪怕世界改天换地,它依然存在。
“你想要什么?”苏璃轻声问。
“我要一个答案。”小女孩的声音忽然变得苍老而沉重,“如果爱真的能战胜一切,为什么还有人来不及说再见?为什么还有人等到白头也不见归人?为什么还有人至死都不知对方也曾深爱?”
苏璃沉默。
这些问题,她答不上来。
远处,萧逸枫踏浪归来,脸色凝重。“她说得没错。”他站到苏璃身旁,“我们建立了新律,照亮了黑暗,可我们终究无法抹去过去发生的痛苦。那些错过、误解、生死两隔……都是真实存在的伤口,不能用‘后来好了’四个字轻轻带过。”
小女孩低头看着手中的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