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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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果然还活着。”沈济舟终于开口,声音冷峻,“朝廷已下令通缉‘影司叛逆黑牙’,悬赏万金。你说好笑不好笑?他们把你当成妖人,而真正纵容邪术的,却坐在金銮殿上饮酒赋诗。”
    那人缓缓抬头,眼神清明如初雪。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称呼我。”他说,嗓音干涩,“我在乎的是,苏凌还在不在。”
    沈济舟皱眉:“葬语堂已夷为平地,没人看见他出来。但……”他顿了顿,“我们在废墟下找到了一间密室,墙上写满血字,全是同一句话:‘我不是背叛者。’”
    那人闭上眼,胸口起伏。
    他知道,那是苏凌写的。
    他的师尊,一生清廉刚正,却被诬陷勾结邪教,被迫目睹弟子一个个惨死,最后只剩他自己,在黑暗中一遍遍写下辩白,直到手指枯竭。
    “我要去京西乱葬岗。”他忽然说。
    “那里早被封了,说是疫区。”沈济舟冷笑,“可我知道,那是皇室用来掩埋‘不合适’尸体的地方。包括那些不肯听话的皇子、妃嫔,还有……二十年前侥幸未死的祭司。”
    “那就掘开它。”那人站起身,动作迟缓却坚定,“如果连死人都不能说话,那我就替他们开口。”
    三日后,乱葬岗外。
    月黑风高,乌云蔽月。五具棺材并排置于荒坟之间,皆无铭牌。沈济舟带了二十名亲信,手持铁镐,悄然挖掘。当第三口棺材被撬开时,一股腐香弥漫而出,棺中尸体竟保存完好,身穿玄牝殿祭司服,胸前挂着一枚玉符,上面刻着“苏”字。
    “是苏家支脉。”沈济舟低声道,“当年记录里,这一支十二人全部‘病逝’,原来都被埋在这儿。”
    那人跪在棺前,伸手抚过死者脸庞,忽然指尖一顿??那尸体耳后,有一块极小的鳞斑,形状如蛇首。
    和皇帝颈间的,一模一样。
    他猛然起身,眼中燃起怒火。
    “血脉相连……难怪高宗要灭口。”他喃喃,“玄牝殿供奉的从来不是邪神,而是守护皇族血脉稳定的‘净灵之仪’!一旦仪式中断,携带鼍神血统的皇族成员便会逐渐异化,变成怪物!”
    沈济舟震惊:“所以……历代帝王都偷偷继承了这种力量?而玄牝殿的作用,是压制它?”
    “对。”那人点头,“可当崔元衡发现这一点后,他没有选择保护,而是想独占。他煽动高宗,说此术乃妖法,必须铲除。于是大火燃起,三百祭司殉难,只为掩盖一个秘密:大晋的龙种,本就是半人半妖。”
    风骤起,卷起黄纸冥钱,如蝶纷飞。
    “那你呢?”沈济舟盯着他,“你的血……是不是toжe来自那里?”
    那人沉默片刻,挽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一道蜿蜒疤痕,皮下隐隐有青纹游动,如同活物。
    “我是最后一任守魂人。”他说,“也是唯一一个,拒绝接受‘神化’的人。师尊在我十岁那年将我投入寒潭,用九幽冥火烧尽体内神性,只留下人性。他说:‘你可以流着怪物的血,但必须做一个人。’”
    “所以你这些年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守住这个承诺?”
    “是。”他收回袖子,望向夜空,“杀不该杀之人,背不该背之罪,走不该走之路。只为不让这个世界,陷入更大的疯狂。”
    沈济舟忽然单膝跪地,抽出佩剑横于膝前。
    “我愿追随。”他说,“哪怕天下皆视你为妖,我也知你是唯一清醒的人。”
    那人未扶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不必宣誓。真正的忠诚,是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依然选择做对的事。”
    次日清晨,京城再次震动。
    礼部尚书周幺在家中自缢,遗书仅一句:“吾身为容器,终未能洁身。唯以死谢天下。”消息传出,百官哗然。有人暗叹其懦弱,亦有人悄然落泪。唯有柳七前往吊唁,在灵前放下一朵白菊,并将《玄牝残典》的抄本置于棺中。
    当晚,她伏案疾书,笔走龙蛇。
    >“世人常说忠奸分明,善恶有报。可我见过太多模糊的边界。有人披着忠臣外衣行恶,有人顶着叛徒之名救世。黑牙从未自称英雄,他只说:‘我想做个普通人。’可命运偏偏让他生在暗处,长于血中。他的一生,是一场与自身的战争??对抗血脉、对抗记忆、对抗权力编织的谎言。他失败过,失控过,杀人如麻,也曾跪地求饶。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做人’这两个字。”
    写至此处,她停下笔,望向窗外。夜色深沉,远处钟楼敲响三更。
    忽然,窗棂轻响,一片枯叶飘入,叶上竟用血写着一行小字:
    **“李慎有问题。”**
    柳七瞳孔骤缩。
    御史中丞李慎,一向清廉刚直,曾多次弹劾权贵,连皇帝都敬他三分。可若他真有问题……那问题必定深埋于二十年前。
    她立刻翻出旧档,查阅当年玄牝殿案卷。在一堆焚毁残页中,她找到一份名录,记载着“守魂人候选”,共七人。其中六人后来皆死于非命,唯有一人标注“转入内廷侍奉”,姓名被墨涂去。
    她用炭粉轻拂,字迹渐渐显现:
    **李慎**。
    原来他曾是玄牝殿培养的接班人之一,因不愿参与祭祀仪式,被贬为文书小吏。而后步步高升,成为御史,看似嫉恶如仇,实则……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等什么?
    柳七猛然想到黑牙说过的话:“渊君不会轻易现身,除非有人在朝中为他铺路。”
    她浑身发冷。
    就在此时,皇宫急诏下达:皇帝突感不适,召李慎入宫问策,商议立储之事。
    而据太医密报,皇帝近日夜间常梦魇,口中呢喃“母亲……别走”。
    柳七冲出房门,直奔皇城。
    而在紫宸殿偏阁,李慎正跪坐于蒲团之上,面前摆着一只小巧铜灯,灯芯幽蓝,燃着淡淡的冥涎香气。
    他轻抚灯壁,低声呢喃:
    “主人,棋子已落尽,只差最后一步。”
    灯焰摇曳,映出他眼中一抹诡异的金色。
    同一刹那,北境雪原,那人忽然睁开双眼,胸口剧痛。缚神契在共鸣??渊君,正在苏醒。
    他知道,最终之战,即将开始。
    但他也明白,这一战,不再只是他与渊君之间的对决。
    而是人与神、记忆与遗忘、真相与谎言的终极对弈。
    江山如棋局,落子无悔。
    而他,早已把自己,作为了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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