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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无尘手底下的支撑突然消失,她诶了一声向前趔趄几步。
冉霁华的棺木不见了?这又是什么剧情走向?
再向左右看看,长羲等人也没影了。
庄严的审判声在盛满白雪的旷野中回荡,如同从另一个空间传来。
许多不同的人的声音也混杂在里面,年轻的,苍老的,男人的,女人的……在时无尘脑内呈立体环绕音效。
此外还是单曲循环。
“月神长羲,罪无可恕!”
“月神长羲,罪无可恕!”
“月神长羲,罪无可恕!”
“月神……”
声音层层叠高,赶趟儿似的一声未落一声又起,扰得人急躁心烦。
这是捅了青蛙窝吗,吵死了!
眼前是一汪水,墨汁在里面晕开,变成一片昏黑。她一手捂住半张脸,头痛欲裂,眉头锁出深深的褶皱。
剧烈的疼痛没有随时间而得到缓解,还在专心致志地往脑袋深处钻。
恍惚间,一番景象浮现出来。
阴晦的殿室不知高几许,壁上凿着内凹的青玉座,九十九位审判官皆在此,看不清表情。
殿室正中投下一束光,照在长羲身上。
能看出她是真的疲惫了,自遇巫夜枫后不知道又经历了多少事,把她的锋芒磨耗殆尽。
但她的背依然挺得绷直,骨子里天生的骄傲灼烧着众审判官的眼。
许久过后,长羲双膝跪地,弯下了腰,手背交叉贴在额头上。
“长羲,认罪。”
咄咄逼人的斥责退场,长羲的声音飘荡在殿室中久久不散。
时无尘身边的古树此时从根部裂开。
有些代价只能承受一次,那双从未展现过动摇的眼睛如释重负,在最后有些湿润。
中央的光束映照过不计其数的人,但没一个能留下,包括长羲。
巫夜枫从阴影里走出,双手抱着冉霁华的身体,默默注视着长羲消失的地方。
慢慢地,他的目光转移方向,时无尘感觉,自己好像和他对视上了。
这目光,是什么意思……
时无尘摔倒在地,不再动弹。
她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睁开眼时,厚厚的雪全都化了,露出了绿草和软泥,凯风低低掠过,惹得嫩草多动,草尖划过时无尘的眼皮。
天地变回了宁静安详的模样,云卷云舒,生机盎然。
时无尘撑起上半身,发带突然断成两截,满头青丝披肩散开,此时恰来一阵风,发丝在脑后翻飞,唯美如画卷中人。
“冉霁华。”
周围只有时无尘的声音。
“冉霁华,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
依旧没有应答。
唉,真麻烦。
时无尘站起来准备到处找找,这里平坦,遮挡不多,能藏身的地方寥寥无几。
可能身体还没适应,当她站起来时,忽然一阵眩晕,眼见着又要倒下。
一只手臂从后方伸出,拦在时无尘腰间,然后把她捞进怀里。
时无尘刚站稳,身后的人就将她牢牢抱住,头埋进她颈间。
像是一只正在撒娇的猫。
时无尘愣住了。
她占用星象官的身体,和长羲感情互通,也勉强算是接受了她的记忆,但占用就是占用,冉霁华对她来说终究是个陌生人。
她母胎单身二十年,只知道看热剧追男二发花痴,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对她来说有点太刺激了。
不敢动不敢动。
冉霁华感觉怀里的人有点不对劲,僵僵的,于是紧忙绕到时无尘身前,担忧的目光从上看到下。
“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时无尘避开冉霁华贴向额头的手,为避免尴尬,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还拍了拍身边的空地。
冉霁华攥了攥落空的手,坐到时无尘身边,并注意着两人的距离。
“你……为何知晓我在此?”
“因为我聪明啊,许多事仔细想想就通了。”这是实话,自从出了诅阵,时无尘感觉自己的脑子灵光不少。
“如何想?”
“你创造的诅阵和那些不入流的可不一样,书上都详细记载着呢,甚至还着重分析过。”
魇界之主所创诅阵共十三种,唯有一种,人类能承受其强度。
噩阵。
搅扰心绪,重现记忆,入阵者痛苦绝望,生不如死。
时无尘断定长羲便是星象官的记忆,但有些地方却怪怪的。
从诅阵出来后,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有些记忆,长羲不在场,所以那根本不是长羲的视角!
时无尘大胆猜想,诅阵里还有其他人。联系起冉霁华遇刺的前半段和长羲消失后巫夜枫横抱冉霁华的短短一瞬,时无尘心里有了结论。
“那就是,由于你的存在,你的记忆和星……咳我的记忆混在了一起。”
“你总这样,很多事,我不问你便不说。”冉霁华望着远方,眼神没有聚焦,“你还是不想告诉我,究竟要干什么吗?”
时无尘这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
对啊,她怎么把正事忘了,晏川的命要紧!
时无尘长话短说,最后小心翼翼地询问冉霁华诅阵的破解方法。
毕竟这也算人家的看家本领,委婉点的好。
只是……冉霁华的表情让时无尘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说呢,那不是吝啬的表情,也不是爽快的表情,它夹杂着一丝丝疑惑,还有疑惑后的了然,时无尘觉得这很像……
很像学生时代的她与物理题面面相觑时无奈又认命的表情,明知道自己做不出来,但还是不甘认怂上手写“解”,最后在无知的海洋中感叹智商的脆弱。
冉霁华自然不知道时无尘脑内的精彩演绎,他没得到满意的答案,但也不再往下问。
这是两人间特别的信任。
冉霁华垂眸,许久后温和地说道:“可以陪我走走吗?”
“啊?啊,可以是可以,但……”
“之后我会告诉你,噩阵的破解方法。”
冉霁华笑着,即使是询问的语气,也断了人拒绝的后路。
他站起身,向时无尘伸出手,时无尘借着力也站了起来。
诅阵内的时间走得比外界快,此时已绿肥红瘦,春意阑珊,远处的溪流传出声声蛙鸣,草间可见片片紫蒲公英。
这里只有两个人,时无尘就算刻意转移视线,最终也会回到冉霁华身上。他比在记忆中时成熟了不少,五官更加深邃。
“晏川,是那位夙王吧?”冉霁华问道。
“嗯。”
“你很在意他?”
“被他救过几次,都是人情债。”
“那你现在岂不是负债累累。”
时无尘被他逗笑了:“是啊。”
话说回来,要是这么论,是不是还欠了冉霁华一次?当初要不是被他从魇鸩嘴下拾回去,早就凉了。
“山海阁到了。”
“嗯?”时无尘回过神。
喂喂,她可不是瞎子,这块地方之前明明全是草,怎么突然出来阁楼了!
不过这山海阁的外观,倒的确和它的名字一样大气。
雕甍绣槛,在时无尘看来,就是不计成本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