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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俱芦洲,节气惊蛰。
略显呆泄的少年端坐院中,抬头看到那北方厚重的黑云逐渐向小镇压来时,少年忍不住咧开嘴角笑了笑,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那随之而来的压抑,脸上本带着的淡淡忧愁瞬间一扫而空,唯有满心欢喜。
对无亲无故的贫苦少年来说,那倾盆而下的大雨是能吐露心声的朋友,所以每年雨季的到来,都是少年最最开心的时刻,想起那句‘心中万般忧愁,唯有说与雨听’的诗句后,少年笑的更加开心。
除了姓名‘林狩’三字外,贫苦少年认识的字不超巴掌之数,那朗朗上口的诗句少年路过镇上私塾初次听到时就喜欢的紧,所以一直铭记在心,时不时嘀咕一下,好像那样对父母的思念就会稍淡一点。
在北方天际黑云压境前,林狩起身开始练拳,这套不知名的拳法,是不知去向的父母离开前留下唯一的东西,所以林狩练的格外认真,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既然决定去做一件事,就必须要做到最好,这是贫苦少年自己的道理,所以即便基础的走桩早已练习上万遍,但林狩仍是一丝不苟。
常年食不果腹导致少年的身板远逊于同龄人,以至于练起拳来非但没有气势,反而显的尤为滑稽可笑,为此林狩可没少被镇上的同龄人嘲笑。
“呦,咱们桃花巷小宗师又在练拳啊。”
林狩近乎忘我的走桩练拳时,隔壁同样破败的院子中,却是突然有着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那隔壁院中约莫与林狩年岁相仿的少年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厌恶之色,对于林狩这个与孤儿无疑的邻居,宋睦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甚至可以说在整个小镇上,就几乎没有同龄人愿意与林狩打交道,不单因为少年性格木讷,更多的还是因为镇上人都说林狩克母,据说出生时其母亲难产大出血,虽然最后保住了性命,但却落下暗疾,不久后就离开了人世。
有关林狩父母的事情,在小镇上有诸多的版本说法,虽有杜撰成分,但本质上似乎整个小镇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疏远林狩,以至于对贫苦少年来说,朋友二字都是显的有些奢侈。
全身心投入走桩的林狩面色平淡,仿佛没有听到隔壁院中那同龄少年的讽刺,那宋睦是镇上某位注重清名官老爷的私生子,原本平日里起居都有下人照顾,但三年前随着哪位官老爷调离小镇,宋睦的生活质量也随之一落千丈。
原本身世相仿且作为邻居的同龄人,就算不相互扶持,也不应如此刻薄才对。
看到林狩并未搭理自己后,宋睦不屑的撇了撇嘴角,然后就坐在院中开始发呆,他之所以厌恶林狩,不是因为镇上的流言蜚语,而是内心的嫉妒在作祟,林狩虽食不果腹,但好歹还有父母留下的拳谱,而他宋睦虽三餐无忧,但却连生母是谁都不清楚。
想到这里,宋睦整个人突然变的无比暴躁,猛的扭头看向那在隔壁练拳的林狩,眼神凌厉的怒喝道:“破烂拳法还当宝贝的事,也就你这克死父母的东西能做出来。”
正在走桩的林狩身躯微顿,转头看了眼宋睦后,就开始继续走桩,收回视线的瞬间,林狩的眼神蓦然变的凌厉无比,不过很快就又变的略显空洞,似乎是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林狩的这个动作,让本就暴躁的宋睦瞬间爆发,脚尖点地后就直接越过了那破败的围墙,出现在林狩的院中后,宋睦整个人的气势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将之前的宋睦比作蒙尘的宝刀,那眼下这把宝刀无疑展现出了该有的锋芒。
没有任何犹豫,宋睦握拳向前,你林狩既然将那拳法当做至宝,那我今天就用拳头打烂你最后拥有的东西,让你日后再无法习武,让你林狩再无让我嫉妒的地方,让你林狩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武夫。
感受到身旁传来的刺骨寒风,林狩呆泄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清醒,但随即便再次浑浊起来,那因本能反应而紧绷的全身,也是随之松懈下来,下一霎,宋睦的拳头毫无悬念的砸在林狩的后背之上。
“噗!”
巨大的力道几乎打碎林狩的背骨,那冲击力直接是将林狩掀飞到三丈之外,身躯还未稳住,林狩的嘴中就有着血箭喷出,染红了那本就洗的发白的衣衫。
剧烈的疼痛让林狩的面目变的狰狞,但贫苦少年始终没有喊出声,别的本事他林狩或许没有,但若是论吃苦的话,五岁就进山采药的林狩自认同龄人中没人能与他比肩。
林狩面色狰狞,但语气却不卑不亢,眼神略显冰冷的看着宋睦,在其看不到的地方,林狩的拳头微微握笼,但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后气后淡然开口道:“你疯了?”
纯粹武夫的一拳,不但让林狩的背骨出现裂痕,更打散了贫苦少年身上的拳意,但即便如此,贫苦少年仍是表现的十分淡然,性格之恬淡让人有些咋舌,这在外人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这恰恰是贫苦少年与众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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