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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她笑了，自己的确是够蠢顿的，分明可以做的更加天衣无缝，却非要给百里牧机会发现真相。
她准备把话说清楚，如果这是最后的机会，起码彼此都要把对付看得明明白白。“因为你准备娶我当正妃，娶个没有门第，没有身份，甚至没有能力为你开枝散叶的罪臣之女当正妃。我替你不值，你以为自己是情圣么，其他王爷娶的正妃不说在门第上能帮衬，起码是健康无虞，将来能为你生儿育女。可你呢，分明是脑子里进水了，非要娶我做什么。不说雄韬伟略的经世之才，就是眉清目秀，龙章凤质的好相貌也是错付了。”
百里牧越听越清明，看她眸中迷离，到了动情之处，还辗转着弯弯绕绕的余情未了。
说到底，她在复仇与感情之间权衡，自以为是的找到了平衡点，那就是自揭其短，让百里牧看穿真相，不被她蒙蔽，同时也手刃仇人一决痛快。似乎也不能说她错，每个人的脑回路毕竟不同。
晏晏道：“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知道刘起于你是肱股之臣，但我父亲就是死在他的父亲手上，我俩是宿仇。与其让你不明不白娶个暗桩，不如就让你看清楚，你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百里牧看着她，脸颊惨白，似乎一腔子的热忱都耗费殆尽了，如今就是等待屠戮的羔羊，做最后誓死的宣告，他该敬她够坦诚，还是该心疼她还是不够阴鸷。“刘默不过是听命与人，其实始作俑者是谁，你心里清楚，是么？”
她说是，“你的父皇才是我真真正正的杀父仇人，所以，我更加不可以不明不白嫁给你，你也不能不明不白地娶我。娶个仇人之女，将来东窗事发了，伤害更深。”
情绪蓦然牵动，抚心伤痛，到：“如今的伤害还不够么，我对你的感情，你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她幽幽喊了他一声王爷，复又抬眸看了眼，道：“如今你看清了我，这也是件好事。即便会伤心会痛苦，起码你得到一个明白。”
他伤感道：“我不想明白，骗我一辈子挺好。”
晏晏叹息道：“你不欠我的，我更不能再骗你了。你父皇派人杀了我父亲，可你为了我宁愿服毒，这一命算是折抵消减作罢了。”
“这样就算不拖不欠了么。”百里牧痛心寒声问道：“尉迟云臻派你潜伏在我身边当暗桩，这些日子，你递了什么消息出去？”
晏晏点了点头，道：“大江国境内遇袭案，还有百里清被扳倒的前后，大概就是这些。”
“你倒是个称职的暗桩，这些大逆不道之事要是被父皇知道，他非要夷平九王府不可。”百里牧咬牙道，“庞晏晏，本王真是看轻你了。既然这么有建树，继续做下去，将来回了大江国，尉迟云臻少不得你的好处。”
她听得出是气话，易地而处完全可以理解，换她也生气，苦心孤诣的布局被人窃取到了别国，成了掣肘他的手段。就跟一个人独大掌权，生生给自己认个爹压自己一头似的。“我是有难处的。并不是为了出卖你，才担了这个差事。如今我知道了真相，便算是功成身退了。”
“没有圣上的授意，你以为暗桩有自由选择的能力么。”百里牧感到难以置信，每个人都有情非得已，他慢慢尝试去理解晏晏的抉择，当年在西篱院窘困的境遇，为了逃出升天，并且为父报仇，所以不得不接受成为暗桩这个结果。“你这暗桩当得好好的，做什么撂挑子不干了？你继续迷惑本王，从本王身边套取情报资料是易如反掌之事，也许你会成为大江国建国以来最好的暗桩。”唯美小说 e
晏晏摇了摇头，说不好。“我本就是为报仇而来的，既然刘起已死，我就别无他念了。”
他怔怔地呆了斯须，道：“所以，你是什么意思，跟本王就这么算了么？”
晏晏隆起膝盖，双臂抱着膝头，下颌抵住，目光遥遥渺渺，不敢再看百里牧了，现如今身份都清楚明白了，感情也应该清楚明白了。“还能怎么样，你是北靖王爷，我是大江国暗桩，说到天边去也是不成事的，只能算了吧。”
平头马车到了西偏门，两只寿山石的貔貅蹲在台阶旁。
陆鸣候着车外，融黄的烛火透过车帘朦胧又昏黄。他替自己主子发愁，金玉贵重的人，碰到了感情怎么就跟苍蝇似的，嗡嗡转着也不嫌烦，死活不肯放开心头好。
两人都静默，却没有人要先走，都在担心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嘴唇抿成僵硬的弧度，微微往下一哂。突然醍醐灌顶了似的，抓紧晏晏的手腕，沉声道：“还记得本王说过么，你若是暗桩，本王便日日欺辱你，压榨你，决计不让你好受。”
晏晏惊讶得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百里牧板起面孔，一副生冷的模样，道：“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是哪个意思？”她有点迷糊了，声气不若之前，泄气似的口吻，道：“所以呢？”
失望也好，失落也罢，总归人还活生生的在眼前，对于他而言不算太坏，唯有生死两隔能让九王爷失去章法，仅仅是一个居心叵测的暗桩身份罢了，他努力消化下去就作罢了。
他叩了叩车壁，传声出去，道：“去赵府。”
晏晏愣着看他，越发弄不清路数了，之前字面意思是要日日欺辱她，那应该是要继续留在身边的。可王爷发话去赵府，可见是要将她送还的。
她淡淡扯了下嘴角，希图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落拓，嘴硬道：“回赵府的路我认得，不必劳烦你，我自己下车就成。再说了，那里根本不是我家，回去也是给人家添麻烦，倒不如离开京城自生自灭去。”
这话锋一听就是转岔了，百里牧赌气道：“你想得倒美。谁许你走的，没有本王的授意，你哪儿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