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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拍了下她的脑门,道:“什么休妻不休妻,这话你再说一遍,我让你下不来床你信不信?”
她连忙捂住脑门说信,百里牧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母妃的脾气我清楚,她对我束手无策,既然是父皇指婚,皇后保媒的,再是不看重你,也得打落牙齿往里吞,毕竟你入了我帐内,不会让你难看的。至于皇后那头,你大可以放心,除非她敢冒着失去有力盟友的风险得罪我,不过嘛,她断然是不会自断臂膀的。在宫里混得年深日久了,一个个都成了人精了,最擅长的就是利害取舍。”
她似懂非懂地颔首,道:“那您怎么不会,利害取舍,您应该打娘胎出来就会才对。”
他笑道:“我是顿悟了,富贵权势如浮云,我看不上眼。”
两人笑笑又闹闹,晚膳用了足足一个时辰。
风驻,雪未停,但气势削弱了不少,洋洋洒洒,犹如写意做派的画家,这儿落一簇,哪儿积一堆的。
晏晏转眼看他,目光清徐而温柔,小心问道:“您身子骨要是受得住,咱们去外面散散步,好不好?”
百里牧说好,牵着晏晏冰冷的手往外走。
晏晏驻足不前,他犹豫这回头一顾,笑道:“你说要散步的,这会儿怎么不走了?”
“外头下雪呢,您这么单薄的一身衣裳,仔细加重病情了。”嘴上嗔怪,麻利地从边上晾衣的红木架子上取了两件灰白狐狸毛大麾,替百里牧穿好,脖子处系上红色的镶云纹飘带。百里牧的脖子修长白皙,领口一截隐隐露出了一丝玉色,她担心寒风会肆无忌惮循着空隙钻进去,又拿了貂子皮的围领,一重重套在脖子上,缠得密密匝匝,一丝缝隙都不留。黑灰油亮的软毛出锋,皎然光洁的脸盘无暇,就这么衬着,羸弱之中更是俊朗,少有的美姿容。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最近她可是越发婆妈了,百里牧任由他摆弄,晏晏一腔子关怀他的心思,他受用极了。
饱含秋水地望着他,要不是皮厚,说不准还真要被她看窟窿来了。“怎么的,你男人忒好看了吧?自己都难以置信,这辈子还能嫁上这么齐全的相貌。你要是这会儿饿了想吃我,就大大方方来呗。”
她笑着骂了声,“德性。”
待两人保暖的置备都穿上了身,晏晏才放心跟他迈出了隔扇门。院子里已经覆盖了厚厚的积雪,京城的雪也怪气,不消一会儿就能形成接天之势。
外面冷得慌,陆鸣走过来还不由自主跺着脚。王爷容色一凛,他就是冻死了,也得是直挺挺的,赶紧管住脚,哈下腰请示。
百里牧让陆鸣备伞,晏晏说不好,挥了挥袖让陆鸣下去了。他不明所以地瞧她,小媳妇儿花颜玉润,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墙角旁枝斜逸出蕊黄的梅花,姿态芊芊,各有各的美态,爬墙的绿植顶上皑皑白雪,就跟裹在棉褥子里似的,倒也憨态可掬。536文学 x.
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慢慢在花树下踱步,满头银雪簌簌而落,百里牧起初不明白,缓缓走了一程子的路,逐渐明了晏晏弯弯绕绕的小心意。
走到挺拔高大的梨花树下,枝桠早已空乏,落雪妆点了早已光秃秃的枝头,他牵着晏晏走过去,撼了撼树杆,一树梨花白的积雪纷纷落了他们满头。
晏晏指着他,道:“您使坏,真不厚道。”
他扬唇就是笑,最初的最初,梨花树下,皎洁若白月光的花瓣落满了她的绉衣,那时候他暗暗惊叹,这姑娘长得真好看。如今时过境迁,心境变了,感情浓烈得像百年陈酿,这姑娘真成了他这辈子心灵的归处。“这样多好,咱们一夜走到了白头。”
愿有岁月可回顾,报以深情共白首。
她羞涩地荡开了嘴角的笑靥,逐渐加深成了两沟梨涡,她的动机意图被他悉数掌握。“您怎么知道的?”
他攥紧手心,炽热的温度传递到彼此眉间心上。“这也是我的愿景。晏晏呐,别走,一辈子陪着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白首不相离。”
她蓦然心酸,寻常夫妻平实的愿望,如今听来简直成了青天白日梦。她点了点头,不管还有多少的时光,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便始终不离不弃。可若有一天终究要分离,她想走得体面些。
转身看身边两人,芝兰玉树,辉光尔雅,前世修来的吧,祖宗坟头一定烧高香了。无奈她福薄,这段缘分走不了一生一世。
她牵着他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生怕他受冻。“咱们回屋去吧,该喝药了,要是再不好全乎,初六那天可真不用入宫去了。”
他撩开大麾把晏晏往里面裹,嘴上应道:“那赶紧回去吧,这风够凉的,我倒是无所谓,横竖破罐子破摔,你可不能有个好歹。要不然我这头好齐全了,你那头又病了,那我吃斋受戒的日子就没完没了了。”
晏晏白了他一眼,这人就是嘴坏,对着她说不上两句正经话,就往邪路上蹿。还当九王爷是个高洁齐全的人物,其实自个爷们自个清楚,就爱占她便宜,说到底也是欢喜和睦的。
年节礼仪是宫里的大喜事,太和殿白玉台阶上架起了足有八米高的万寿灯,左右对称,交相辉映。
北靖宫里的夜宴通宵达旦,人流如织,君臣同乐,相较而言,大江国则显得冷落孤清了不少。
尉迟云臻的性子是越发疏冷了,自从皇后顾夭夭失踪之后,他便少见笑颜,每逢大时大节,更是钻心窝子的痛。
夜来幽梦,辗转反侧,九年来没有一天睡过整觉,风华正茂书生意气,在岁月的摧残碾压下华发早生了。
又过了一年,宫里的烟火洒满了四方城的天空,热烈繁华,绚烂璀璨。他虽不喜热闹,越是热闹,越显得他寂寞。可他是明君,普天同庆的年节下,宫里迎新除旧的礼仪半点不可偏废。只不过皇帝心里不爽快,宫里的臣工也不敢太放肆,礼仪方面的祖制俱全,点到即止,应付过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