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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琴顿感难以置信，庞晏晏何时这么好说话了。“这哪里是威风凛凛的内务大总管的腔调，您可千万别跟我开玩笑，我受不起。我不敢埋怨您，我就是埋怨上天不公，论出身、相貌、身材，我都压过沅芳一头，可偏生在侍寝这件事情上她盖了我风头去。”
突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晏晏掐了掐自己的手腕子，强令自己清醒点，她跟瑶琴身处的位置不同，人家敢上还有道理，她瞎搀和什么劲。
瑶琴冷冷笑了笑，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晏晏说不是，道：“晌午的事我也是迫于无奈，护卫队不归我管，我也使不动。王爷要拿你立筏子我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你口舌生事。”
瑶琴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缓了缓语气，道：“我承认我口舌生事，可其中有一些一定是真的。”
晏晏倒是对她这个旁观者的看法起了兴致，道：“你胡言乱语还有道理了，抹黑了我不要紧，污蔑了王爷，你的罪名可不轻。”
今晚上似乎是个开诚布公谈心的好时机，横竖两个人各怀心事都睡不着。
瑶琴便道：“泛舟那日我可看得真真的，王爷要是对你没意思，我打死都不信的。我只是不明白一件事。”
晏晏人往前倾了倾，示意让她直说。
她便继续道：“王爷对你有意思，你对王爷也有情愫，郎情妾意的，你让沅芳搀和进去做什么？”
晏晏感到窘迫，装着稳重沉着，可她的心到底不是铜墙铁壁，被瑶琴问到了根子里，照样显出心虚。“王爷是主，我是仆，关系就这么清清楚楚。至于今夜沅芳拔得头筹，你何不自己反省反省。沅芳平素规行矩步，韬光养晦，倒是你处处招摇，显得你样样都超越她。可你在谦和待人，稳重耐心方面，你可真不如她。”
眼角冒出了晶莹的泪花，瑶琴亦被晏晏戳中了伤心处。“你当我愿意处处招摇生事么，我就是想让王爷记住我。我入王府日子不短了，当初父亲跟我说，伺候王爷的身份德婉起步，过两日都能封个侧妃。我们行商富户，即便有钱，终究不够权势，攀附了九王爷是看重他在朝堂上的前景，即便混个侧妃照样光耀门楣。现在可好，九王爷油盐不进，至今都没有碰过我，我一个高门大户的千金，混个九王府通婢的位分，不仅我脸面无光，还拖累了父亲的声名。”
做人么，就是各有各的难处，不在对方的立场上，谁能想到对方的苦衷。
晏晏垂下脸，掏出怀里的手巾替她掖了掖，问道：“你想跟着王爷，就单单是为了光耀门楣么，你心里对他有没有一丝喜欢？”
眼泪沁入迎春花丝巾中，晕开了一圈湿润，瑶琴艰难地点了点头，道：“王爷那样玉山似的人物能不喜欢么，普天之下还找得到第二个么，身形高大朗逸，相貌英俊倜傥，财雄势大，谁能不喜欢？换了你，你不喜欢么？”
这话又绕回到她身上了，晏晏觉得她还不如瑶琴纯粹，瑶琴就是一门心思想要得到王爷的喜爱，这个目标鲜明又爽快。可她的目标就是在王爷身上隐藏身份搜刮资料消息，不够光明磊落，不配谈喜欢二字。
瑶琴留意到晏晏不自在，拿眼再次询问道：“喜不喜欢一句话的事儿，你开发我时候可干脆利落了，怎么说起感情事情来扭扭捏捏的。”16读书 .16hu.
晏晏一贯的口吻不作更改，道：“我是王爷内务大总管，对王爷只有主仆之情，绝无男女之爱。”
瑶琴鄙视地扫了她一眼，道：“你可真叫我看不起你，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这么似是而非的腔调，摆明了是不肯承认。现在可好，送了沅芳上了王爷的床，你且等着失宠吧。你以为凭什么能在王府上横行霸道，还不是仗着王爷喜欢你。这下可好了，你自掘坟墓，沅芳要是把王爷伺候美了，还能有你什么事儿。”
这番说辞没毛病，句句在理，说得晏晏心灰意冷，可不该送的也送过去了，后悔到肠子打结也晚了。
瑶琴对晏晏生了好奇心，打开了话匣子，身上的痛感转移了。“你是不是老家有人了？”
晏晏摇头说没有。
“那你放着大好的王爷不要？”瑶琴觉得这人简直就迂腐，走宝了，如果易地而处，她是内务大总管的身份，头一件事情就是霸占王爷，恨不得天天往王爷榻上伺候，断绝了其他人上位的念想。“你跟王爷睡过没有？”
晏晏有点心虚，咬了咬唇，问道：“什么叫睡过？”
瑶琴把靠在床内侧的手腾出来，外沿的手拢成一个圈，里面那只手伸出食指戳进圈里，扬眉问道：“就这样，有过么？”
晏晏一脸懵懂，复又凑近细看瑶琴的动作，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意思。
瑶琴看她懵圈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没成，不仅替她可惜，道：“你说你天天往王爷跟前使唤，怎么就不给自己办点实事，太可惜了。”
因为沅芳侍寝之事，两人居然站在统一战线，有了共同的话题，一聊就是一个时辰。
晏晏着实心里憋闷得慌，怕待在檐语苑的耳房里，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心都要被掼破了，还不如留在海棠春宴听瑶琴絮叨，起码她可以暂且忘记忧愁。
瑶琴的不悦都放在脸上毫无遮掩，都是年轻的姑娘，晌午挨得那一顿鞭子到底始作俑者不是晏晏，算不上深仇大恨，话说开了就各自叹息。
瑶琴怒其不争，输给她，总比输给样样不如她的沅芳强。
可偏生晏晏不思进取，从没见过这么淡然自若的人，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唱着哪出戏。
晏晏转头去看窗屉，月色昏昏沉沉的，到了该就寝的时分，这阵子早睡惯了，这会儿头沉沉脚发轻，想回去安置了。
一想到沅芳在檐语苑跟百里牧做些不可描述的事，心里就堵得慌，她不停劝慰自己，这些都是应当的，没有沅芳还有其他人，府上总归是会越来越热闹的，通婢提了位分，再迎些新人，最后娶个正妃坐镇，那王府的日子就通泰平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