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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今日醒得早，近来龙体尚好，在大监的搀扶下，可以绕着地心转两圈了。只不过龙体业已中空脆弱吹不得冷风，大殿四维都弥合，进入殿中熏香弥漫，清新雅致，倒有恍如三月之感。
百里牧快步上前拱手，双膝跪在繁花似锦的地毯上，这般礼数俱全的，可见是有事所求。
皇帝低头看他，道：“又不是过年，你行这么大的礼数，难不成犯了什么大过么，来朕这里报备。”
百里牧一脸愧怍，倒是让皇帝莫名慌神。一向自负的老九，如何成了这番模样。“支吾什么，你倒是说，有朕在，天塌不下来。”
皇帝朝他蹬了下腿，大有怒其不争之意。“给朕起来，有话直说，别给朕玩沉默寡言这套，你要是真的不想说，也不会大早上就杵到朕眼皮子下。”
他就等皇帝这句话，有老父亲撑腰，这事儿应该能尽快落实。他开声道：“父皇，我轻狂孟浪之下，犯了件错事，还请您替我周全过去。”
一听少年轻狂的字眼多半是与感情有关，皇帝是个感情丰沛之人，纵览驰骋后宫这么多年，并非只付出过精血，适当的感情也投入了不少。
皇帝么，再是老迈昏聩，只要百里牧所求不染指他的江山权势，他多半还可以用一颗老父亲的慈爱之心去宽恕他。“直说了吧，是不是觉得朕待你不公，你想退婚？”
百里牧摇头说不是，皇帝心里一个疙瘩，其实在指婚这件事情上，他自认也是不妥当的。只不过皇后主动替老九保媒，让他不好去驳她的面子。
皇后给的说法天衣无缝，皇室宗亲联姻看重门第，说到底是利益集团的联盟，将来在政权上谋个帮衬。她要为自己的昊儿谋利，便要适当的打压百里牧，九王爷各方面都是先声夺人的，要是再辅佐以豪门盛权的大户，将来改弦更张，恐怕是不好驾驭的主子。
各人都有各人的打算，无可厚非，天平无法取得平衡，只能在合适的地方压下一些。故而他认可了皇后的意思，给百里牧指了皇后的干女儿，赵松枝的幺女赵抒雅。
百里牧道：“父皇，这婚事您金口一开，便是板上钉钉之事，我没有违抗之意，只盼望能否早些成事，将准王妃迎回府中坐镇。”
皇帝大感讶然，但身为君上城府还是有的，脸上依然是四海升平的，只是与身边的大监交换了怀疑的眼神。大监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说什么风声，不知道九王爷为何心急成这样。“你的婚事钦天监算过良辰吉日了，明年双春，好日子多，皇后必定会给你选个最好的吉日。”
百里牧说等不及了，道：“父皇，儿子唐突了赵小姐，这日子拖延下去，要是显了怀，将来可就成了笑柄了。我是无所谓，大老爷们脸皮厚实，可王妃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妯娌之间走动起来，人家指指点点的，她这脸皮子往哪里搁放。”20 .20xs.org
皇帝听懵了，一霎时没听懂，问道：“你俩啥时候厮混在一起的？”
厮混这个词不好听，万一皇帝认为他的晏晏不矜持，将来印象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他连忙把过错大包大揽，道：“起初您给我赐婚，我心里并非十分欢喜。于是偷偷去看看赵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母后这般上心推介。可能缘分就是这般不期而遇，只不过在人群中偷偷多看了她一眼，就再也忘不了。也怪我醉酒误事，一时冲动，有一回多饮了几杯，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佳人在灯火阑珊处，心里七上八下的。于是漏夜潜入了赵府，摸进了赵小姐的闺房……”
皇帝脸都绿了，倒不是生气，而且窘迫，堂堂九王爷，干出偷香窃玉之事。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说九王爷丢脸，连着他这个皇帝也是脸上无光。都是要嫁给他的人了，还非要干这多余的一出，也只能归纳为少年轻狂了。
“你说你干的好事……”他当即就往百里牧头上砸了个爆栗，“这是朕替赵小姐砸的。你是王爷，不是登徒浪子采花贼，闹出去好看相么。九王妃被九王爷给强/暴了？”
百里牧揉了揉额上，他扬起脸，恳求道：“还请父亲成全。儿子知道这回是闯了祸，闹了笑话，所以不敢隐瞒您。还请您尽快让我娶了王妃吧，也省得东窗事发成为笑柄。”
“你说你怎么这么冲动？”皇帝看着百里牧那英俊倜傥的脸，简直难以想象他猴急的样子，真是巨大的反差。“朕原想给你风风光光迎娶王妃，可你非要闹这一出，眼下娶得这么仓促，对人家姑娘更是辱没。”
百里牧道：“等过了门，将来的日子我加倍呵护，待她如珠如宝，也不枉她跟我。”
皇帝审视他的眉眼，眉峰冷峻，乌黑锃亮的眸子，嘴角扬起一抹缱绻的笑色。这坏小子是偷吃了香油，这会儿闷声乐呵。
事已至此，还追究什么礼义廉耻，在皇帝心里，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算是不入流的花边消息。他能替老九瞒下周全的，也就顺水推舟办了。
皇帝走得累了，搭在大监小臂上的手抬了下，百里牧眼疾手快，起身就往皇帝另一边探出手，道：“父皇，我扶您去坐会儿。”
大监躬身哈腰，甩了下拂尘听候皇帝的差遣，皇帝慢声道：“这儿没你的事，你出去看看，今儿的大补汤炖的糯不糯。去吧。”
打发了身边人，皇帝拉下脸，道：“你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么，猴急成这样，过门之前这点功夫都忍不得。你让朕在皇后面前怎么交代。皇后一手操办，必定会风光煊赫，这下可好匆忙之间礼数都不足全。”
百里牧打哈哈，感恩戴德不已。“父皇息怒，母后那头还劳烦您美言。我私底下找人算过日子，后天就是好日子，福禄双全，宜嫁娶、动土、安床、迁居，总之您大人有大量，就帮周全这一回吧。”
“后儿？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