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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牧摊开来看了看，花笺上的情话写得极致美好。
什么“山长水远嫦娥怨，鸿雁相烦，鸿雁相烦，眉间心上玉簟寒”，还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再有“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每一份花笺上都是痴情浓语，让人不忍再读，痴男怨女形象跃然纸上。
百里牧落款上看，简单一个“牧”字定格在诗句最美的结尾。
皇帝拢了拢太阳穴，心灰意冷，道：“不要狡辩了，那个‘牧’字的写法与你平素的写法如出一辙，左半边一竖下面有个折勾，你说够锋利就像刀一样，所以你的署名惯常都是这样写的。”
令仪看着零落一地的花笺，这些温言软语要真是百里牧写给她的，她倒是也认了，偏生是别人胡诌杜撰往她身上泼脏水，那她就不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皇上，九王爷署名的写法谁人不知，如果单凭一个‘牧’字就能定罪，未免太儿戏了！”
百里清把矛头指向皇后和老九有染之时，皇帝沉心如铁，差点就要背过气去了。但他是帝王，即便不愿面对，也要把一切都厘清，要给他们定罪，也必定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他怒火中烧，道：“证据是死的，你想抵赖，朕由得你，但人是活的，朕要你们这对狗男女无所遁形。老九，你替皇后拦下刺客，让人护送皇后安全离去，原本朕当你孝义，没想到呐，你不是孝义，是重情重义，你分明对皇后有情，宁愿替她抗下所有危险，朕真的看错你了！”
百里牧神色丝毫不乱，回答照样有礼有节。“父皇，儿臣之心可昭日月，皇后娘娘是儿臣的母后，儿臣只有敬畏的孝心，绝无半点非分之想，还请父皇切莫轻信他人谗言。误会儿臣是小，但是污蔑皇后绝对是大事。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是您的妻子，与您并肩坐拥天下，如果有人给她泼了这么不堪的脏水，那人目的昭然若揭，母后地位不保，得势者又是何人？”
皇帝此刻听不进去任何谏言，道：“别在朕跟前诡辩！不见棺材不掉泪，物证不够，那就再找人证!”
皇帝因震怒而气得整个人颤抖，喉咙干烧得厉害，止不住咳嗽。
百里玄适时劝道：“父皇，夜已深了，不如明日再审。”
百里清拱手谏言道：“父皇，您是北靖国的天子，万望保重圣躬。您先行休息，儿臣必定不负您所托，连夜刑讯审问乾新宫和九王府的人，儿臣就不信他们的腌臜事能瞒天过海。光是这些花笺，就得有人替他们鱼雁传书，今夜必定有人会开口的。”
皇帝到底老朽了，经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原只是要调查行刺案，没想到却牵扯出一桩惊天动地的风化案。
他心痛不已，他最爱的妻子，最看重的儿子，竟然背着他苟且，他还放任他们一起去大江国密会，他突然觉得他头上戴的不是龙冠，而是偌大的一顶绿帽子从头扣到脚。
“传话下去，明日不上朝，今夜之事没有定罪之前不许外传。”皇帝拂了拂袖，他疲累得很，精神头越发不济了。“皇后暂时软禁乾新宫，老六的兵权暂归兵部，即日起，老六、老九软禁王府，一切都等大王爷调查清楚，再做定夺决断！”
令仪失望地剐了皇帝一眼，冷嘲道：“您不信我，任由他人抹黑我！”
“朕只问你一句。”皇帝顿了顿，当着满殿儿子的面，他还是情难自已。“你有没有爱过朕？”我爱电子书 .52xtxs.
令仪没想到皇帝会问出这么私密的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她对皇帝只有敬畏，要说爱意必然是寡淡的。
就在她沉默的斯须，皇帝似乎已经知晓了答案，大失所望，起身往外走去。
四四方方的宫墙上的天黑透了，今夜无星无月，是个透彻寂寥的夜晚。
百里清很得意地走到百里牧跟前，道：“父皇都走了，你起身吧，将来有的是下跪的机会。”
百里牧嘲讽道：“大哥高明，九弟佩服。四哥被褫夺了王爷位分贬为庶人，如今又削了六哥好不容易到手的兵权，让我和皇后蒙受不白之冤，这么一石三鸟的高明计策也亏得你想得出来。”
百里清一脸沉肃道：“老九，你若是清白的，谁还能冤枉了你，但你若是真和皇后有不可告人之事，父皇明鉴，就算你巧舌如簧，也不能将黑说成白。”
百里铮无端被人陷害，心急如焚，脸上更是露出愠色。“好一句父皇明鉴，大哥能秉公办理最好，要是伺机拨弄自己的小算盘，还是别怪兄弟翻脸无情。”
百里清暗笑，道：“身为兄长，自然不希望冤枉自家兄弟，更不想看你们身陷囹圄。”
百里铮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一口吞下百里清，撕扯他的血肉，都不足以消却他心中的恨意。
他算是看明白了，百里清开始动手要清理他们了，头一个开刀的就是军功卓著率先封王的百里疆，第二个和第三个就不分先后了，是他和老九。
百里清想一口气吃成胖子，他的算盘上赫然摆上了皇后令仪，皇后罢黜，那最幼的嫡子百里昊这辈子看到头了，没准直接当成孽子给斩草除根了。那百里清一人独大的局面差不多就定局了。
百里铮斥了声，道：“大哥好算计，连我都被你算计上了。”
百里清一副惊讶的模样，下颌都要惊脱臼似的，道：“老六说得什么话，你若是清白的，大哥就算挣到了天边，一定会给你挣个真相出来，还你清白。”
百里铮再也看不起这张小人嘴脸，兀自沿着长街背风离去。
百里牧心觉无趣，两人连斗嘴都懒得斗了，他旁观着没意思，掸了掸褶皱的袍理，扬长而去。
百里清扬了扬手，派了一列羽林金吾押送。
晏晏一直坐在廊下扶栏处等候，百里牧不回王府，她心里一时挂心，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