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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去爱看晏晏纯澈的乌眸，此刻就暗沉下去，仿若星辰大海不见了踪影。
他暗暗发怵，是不是这一计猛药下得太狠了，彻底断绝了晏晏对他的一丝好感，那就得不偿失了。
晏晏屈膝道：“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便下去了，明儿筹备起来。既然韩充德抬举了，自然不能住在海棠春宴了，您指派个院子，我好叫人收拾，吃穿用度一应所需都按照正三品的规矩供应起来。”
这回轮到百里牧骑虎难下了，原本就是跟晏晏开玩笑，故意找人刺激她，叫了沅芳过来侍寝。
沅芳美滋滋地脱了衣裳裹在毯子里，他一眼没瞧上，让沅芳爬到榻上去。
沅芳空等了一个时辰，他便在西首的暗间小书房批阅公文。大抵时候差不多了，让陆鸣把人送回去，就这么算完事了。
晏晏肯定是误会了，可他眼下要是承认自己是捉弄她的心思，更叫她看不起了。
总不能跟晏晏说，跟沅芳一点事都没有，压根儿没有劳累过，沅芳不过就在他的褥子里裹了裹，他还特意命人把床褥里里外外都换新了，一点外人的味道都没有沾染过。
拿在手里的薄瓷碗突然发沉，顿失了吃宵夜的胃口。“这事儿倒是也不着急，不必这么紧着去办的。”
晏晏是姑娘，明白清白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既然沅芳侍寝是板上钉钉的侍寝，很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她算拎得清主次，道：“您也不能让人白伺候了，就跟吃白食似的，该给的身份还是要给的。虽说在您府上您独大，但光吃饭，不结账，这就不地道了。”
百里牧算是自掘坟墓了，他没吃呀，怎么结账，可他对外宣称吃了呀，还煞有其事跟晏晏商量抬举韩沅芳位分。起初他的确想刺激晏晏，现在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了。
“正二品就正二品吧。”
晏晏领了王爷的意思告退了，人都已经往屋里送了，一切尘埃落定了。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她跄踉了两步，赶紧扶着抱柱稳住自己。
陆鸣看自家王爷一脸懊丧，百里牧搁下手中的瓷碗，道：“小陆子，这局是不是本王输了？”
陆鸣感到错愕，但前言后语这么一联系，道：“您对大总管的心思奴才看在眼里，大总管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晏晏她会不会很难过？”百里牧又问，“刚才她出去了，去哪儿打听过了么？”
陆鸣竹筒倒豆子，把所知一五一十回禀给百里牧，晏晏去了海棠春宴，她在王府上没有朋友，树敌倒是不少。
百里牧突然觉得有意思，感到了一些欣慰。“她去找瑶琴了，晌午才刚对她用了刑，晚上倒是促膝谈心，有意思。”
陆鸣道：“您不好奇她们谈了什么？”
百里牧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惯常会探查人心，道：“大抵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沅芳和瑶琴一向伯仲之间，冷不防沅芳率先侍寝，那么瑶琴就失去了优势，瑶琴自然是不甘心。至于庞晏晏么，心里不是滋味，借着关怀瑶琴的伤势，去跟她聊聊开解一番。”爱我电子书 .25xs.
陆鸣随后马屁拍上，道：“您真是高明，就跟您在隔壁听到似的。”
百里牧再也没有胃口，挥手让陆鸣撤下去，走到支开的窗边往外看，对面耳房亮着灯火，晏晏还没有就寝。
今夜再去叨扰是不合适了，他这人做什么都干净利落，偏生在晏晏身上就露了怯，不想第一次出师不利，精打细算反而让自己越发难受。
翌日晏晏起了个大早，说起早也不准确，基本没有入睡，困得眼皮子打架，但人却清醒。
伺候百里牧洗漱，老神在在地候着。
百里牧觑眼看她，一双勾人的卧蚕厚重且乌沉沉的，一看就是没睡好。
花厅呈放了早膳，百里牧坐定，等了一会儿不见百里翊。
自从百里翊住在九王府，兄弟俩每常都是一道用早膳，用了以后便乘安车入皇城上朝。
晏晏待在百里牧身边总觉得战战兢兢，便自动请缨道：“七王爷今日大抵起晚了，要不我去桃花坞看看？”
百里牧拦她，让她不必去了，老七不在跟前挡着，还省心了。他有一顿早膳的时间，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晏晏看出花。“让他上朝也是为难他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晏晏替他舀了碗冰糖炖燕窝，递到百里牧跟前搁下。“您就任由七王爷一直住下去么？”
百里牧不置可否，只牵唇一笑，道：“他该走了，不出三日，他便会离开。”
晏晏道：“这么说，您给七王爷下套了。”
百里牧蕴着笑意，喝了勺燕窝，蹙眉道：“我又不是个姑娘，怎么老给我吃这么甜腻腻的东西。”
“那您想吃什么，我这便让厨房去做？”晏晏刚走两步，看了眼天色显得为难，跟百里牧商量道，“今日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但是上朝时间在即，让厨房重做怕是要误了时辰，要不您将就着填填肚子，明儿给您换顺您脾胃的，成不成？”
百里牧故意拿乔，一脸不悦，道：“不爱吃的东西怎么将就？”
“冰糖炖燕窝是好东西，寻常人一辈子都吃不到一回，您天天吃还不好么，清口又润肺。”晏晏哄孩子似的口吻，“要么您先对付吃点垫垫饥，一会儿路过馄饨店，我给您买碗馄饨车上吃。”
晏晏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百里牧正合心意，把手边的炖盅推给晏晏，道：“这可是你说的，是你要陪我上朝的，既然你盛意拳拳，我要不顺着你的意思，倒也显得我不讲情理了，那你用了燕窝，送我上朝去。”
话锋转向太快，晏晏一时有点发懵，不过她算是听明白了，如今担了个新的差事，送王爷点卯上朝。
百里牧推了推炖盅，道：“你还没有用早点吧，快点吃了，吃完了好上朝去。”
晏晏真是哭笑不得，原本是劝慰的，没想到自己得了大实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