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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杜勉之真的了解一二,回道:“你哥哥庞子禄先前流放,在边境矿山挖煤,那倒是个苦差事,每年过冬死在矿山里的刑犯,没有一千,起码八百。你哥哥算是命好的,上个月编入了神策军,从低做起,他日要是做出功绩来,层层提拔上去,前途光明。”
晏晏语带嘲讽,道:“做出功绩,我,还是我哥哥?”
杜勉之尴尬地抹了抹下颌上冒出来的胡子,碰到个说话带刺的,又会讨价还价的,的确挺难驾驭的。他套用了一句假大空的话,道:“只要你们一心报效皇上,造福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那都是做出功绩。”
晏晏摆了摆手,这么虚头巴脑的话她懒得接,道:“你想要我手上掌握的消息也不难,你拿另一桩消息来换。”
杜勉之神色一凛,谨慎问道:“你要知道什么?”
晏晏直言道:“帮我查个人,九王爷近身谋士刘起。”
杜勉之问道:“查他做什么?”
晏晏凌然正色,道:“你知道我父亲庞修年是怎么死的么?”
杜勉之脱口道:“畏罪自杀。”
她脸色冷透,僵硬地嘴角扬起一丝诡谲的寒气,道:“可皇上不是这么说的,我爹是被人所害,害他的人就在北靖国之中。”
杜勉之一脸凝重,捻了把矮矮的胡须道:“你怀疑跟刘起有关?”
晏晏狡诈地眯了眯眼,似乎眼前人不是杜勉之,犹如雾里看花之下的真凶,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泄愤。“我一直不明白刘起到底是什么货色,王府上的人称他刘大人,可他只需要替百里牧一人办事,可他并非住在王府上的家臣,那他的职位从何而来?”
杜勉之颔首,道:“这事情我记下了,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只不过你还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晏晏反问道:“你信不过我?”
杜勉之道:“从来没有一个暗桩可以这样跟上级说话,你要记住尊卑礼数,千万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语带威吓,可偏生晏晏不在乎,她受够了压迫,即便如今她身不由己成了暗桩,只要舍得一身剐,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杜大人似乎搞错了我们的关系,你有授权文书么,凭什么认定你是我的上级。”她冷漠地笑了笑,“我们是合作的关系,我替你办事,你给我回报,就这么简单。至于我身上的毒,你要是延迟一天耽误了,我就向九王爷告发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我已经无牵无挂了,还怕英年早逝么。”
杜勉之一时语塞,真是开了眼界了,娇滴滴的姑娘身体里裹着个骁勇大汉,真是没处讲道理了,他何时遇到过这种棘手的暗桩。他转念一想,努力想抓到一丝谈判的尾巴。“你不在乎你哥哥的死活了?”
晏晏最烦被人威胁,本来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如今自家哥哥成了她的软肋,她必须硬起心肠,装作极其不耐烦道:“杜大人,你这是威胁我,若是我哥哥出了事,那你这杜回春堂迟早就该暴露了。我是破瓦,你尚且算是美玉,咱们谁优谁劣一目了然的。”九九中文
杜勉之的好修养算是用到头了,冷言道:“庞晏晏,别用你拙劣的一套伎俩来威胁我。”
晏晏惹毛了杜勉之,安抚似的笑了笑,如花笑意,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都是替皇上办事的,咱们理应好好合作,只不过你们在我身上下了断舍离,倒是很不厚道的。”
杜勉之道:“若是没有钳制,谁还甘心做暗桩?”
晏晏上下打量起杜勉之,道:“那你的钳制是什么?”
杜勉之骤然噤声,差点把自己的老底都要兜出来了。身为暗桩都有所牺牲,极少数人抱着为了两国和平维稳的目的,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杜勉之不作回答,晏晏也不逼迫,反正她这一趟来杜回春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初来乍到难免有许多不熟悉,要调查人家的底细也没有门路,杜勉之则不同,他手下应该有庞大的暗桩,尉迟云臻甚至在大江国埋了一个暗桩系统,杜勉之不过就是其中的底层环节,而她庞晏晏更是底层中的底层了。
杜回春堂自然不能久留的,晏晏逗留了一炷香的工夫,为了掩人耳目,让杜勉之为她开了些滋补的方子,配了五贴药材,便领着宋喜离去。
小学徒无限怅惘地看着晏晏离开的曼妙身影,杜勉之看了就来气,一下拍在他脑门子上,训斥道:“看什么看!仔细看出针眼来!”
“师傅,那真是个仙女,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杜勉之低声怒道:“分明是妖女,毒死你。”
小学徒自知无趣,一手揉脑门,兀自整理药材去了。
出了杜回春堂,宋喜挽着晏晏上了天一茶楼。晏晏欣然赴约,这趟她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由着宋喜带领去茶楼用些点心。
天一茶楼宾客盈门,沸反盈天,跑堂见了两位面嫩又娇美的姑娘格外上心,马上点头哈腰替她们引路。
王府上出来的姑娘,身形打扮都端庄得体没得挑,跑堂见惯南北东西人,两只眼睛一瞅就知道是不是有钱的主。
二楼雅致,用屏风间隔开,营造出私密些的空间,相对宾客更少些。跑堂领着两人上了二楼。找了个临靠扶栏的位置,往下探看,恰好能看到中间台子上的表演。
宋喜其实并没有来过天一茶楼,今日听说晏晏带她出门逛逛,她已经穿上了最体面的衣裳,钱包里揣上了所有的积蓄。
晏晏眼力不差,看得出宋喜囊中羞涩,她原本就没打算让宋喜出钱请客的。她虽然债台高筑,但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大不了百里牧的债欠一辈子罢了。“别拘着,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宋喜看了看餐牌,天一茶楼的盛名如雷贯耳,可价格方面,真是触目惊心。她羞涩起来,道:“晏晏姐爱吃什么就点什么,我早上吃多了,这会儿还没有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