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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牧点了点头，在围剿百里清的这一局中，穆晚是重要的棋子，即便他对棋子有情，也无能为力。
当穆晚自愿成为棋子的那天起，就必须有随时会被舍弃的觉悟。
他拧起眉问道：“你关心他做什么？”
晏晏觉得这人语气不佳，但是人家是主子，她还是要好言好语供奉着。“穆大总管待我挺好的，所以……”
百里牧忽然晃过一丝酸楚。
他在养心殿上经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全须全尾回到了王府，自以为晏晏熬夜等他，没想到自以为是的好感很快被现实的无情熄灭。
晏晏的确在等人，只不过她等的人是穆晚，这让他有些失落。“所以你关心他？”
晏晏毕竟是姑娘家，脸皮子薄，不过一个屋檐下待了几天，谈不上太深刻的关心。“我觉得穆大总管是个好人，他一人主理王府上的内务井井有条，但是这两日他却不见了。我初来乍到，王府上人事不熟悉，想来想去只能向您打听打听。”
百里牧哦了声，道：“那要让你失望了。穆晚大抵是回不来了，你要是对他有意思，趁早掐断了想头吧。”
王爷真会瞎扯，根本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也能叫他硬生生拉郎配。
她只好撇清道：“我对他没想头。”
百里牧打心眼里佩服自己，明明身心疲累，回王府只想找个床倒头就睡，谁知看到了晏晏就跟吃了十全大补丹似的，这会儿还有心情跟她扯闲篇。“没想头？没想头你这么关心他的来去，你可别否认了吧。”
王爷有事儿没事儿就爱给她扣帽子，言辞之间说得她多不安分待嫁似的。
她心里不服气，脸上也不敢上眼色，就阴恻恻回了句。“我可不敢对他有想头，祖传的定情玉佩都让您给当了，又欠您一大堆的银子，我瞧着这辈子是指望不上好男人了。我就在您府上终老，您要是舍不得您的地儿，那我就去庵堂做姑子也成。”
这话里话外都是数落他，又扯到他上回算计她的祖传玉佩这一茬上去了。
这件事他扪心自问确实做的过分了点，明知晏晏一文不名家道中落，唯有一块祖传玉佩傍身有点念想，可他非要使坏让她当掉做路费，现在后悔也没有了，要是玉佩找不回来，他八成真要被她挤兑一辈子了。
他私下找人去当铺赎回过，可偏生那块玉佩玉质剔透苍翠欲滴，一看就是好货色，被人高价买走了，转手了好几回就没有下落了。
“罢了罢了，不就是一块玉佩么，值当你念叨至今。改明儿出门，带你去宝德斋，再买两块新的，算赔给你的，这么算来你还有赚。将来你把玉佩代代相传，那也就成了传家之宝了。”
百里牧说得头头是道，搬起大道理来谁能有九王爷的锦绣口才，死得都能念成活的。
晏晏嘟囔了下，道：“那也要有将来才能传代，我又不嫁人，哪来的后代，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百里牧抱起双臂，看晏晏的小模样，眉心蕴愁，十足小怨妇，这是动了凡心想爷们了么。89 .
他还真要跟她好好理论一番，道：“我给你放个恩典，要是你真看上了谁，开门见山跟我说了，要对方真是品貌双全的好男人，我便顺水人情送你出嫁。”
晏晏臊得没边，她等百里牧的目的很简单，没想到被他的话头给跑偏了，赶紧各归各位，她道：“王爷，我今儿来不是跟您说思春的事儿。穆大总管说我一直住在您寝邸的耳房不便，给我安排了新的住处，负责府上女眷的内务，自然品级上高一些，给我分派了一人单间。可他还没有领我去，人就不见了。我问了府上的下人，一概不清楚。所以，至今我也没有地方落脚，只能在此等您回王府给我个安置。”
闲扯了一大堆，才刚切入正题，晏晏就是想问个住处，这才关心穆晚的下落。
穆晚这事儿办得不漂亮，让姑娘家到了大晚上的没有片瓦遮头。“这么说，还是穆晚的不是了。”
晏晏赶紧说不是，道：“穆大总管贵人事忙，我就是微末之人，都是小事，他难免有所疏漏，情有可原的。”
百里牧牵动了下嘴角，凄楚又无奈，他起身迈步跨过门槛进了屋子。
晏晏看人眉头眼尾的能力不弱，王爷摆明了不高兴，这表情分明是伤心了。
这几年庙堂之上风云变幻，他们这些小人物所知不多，但大概也能猜到九王爷必定是经历了重大坎坷，好在如今都尘埃落定风波散去。
严密看守在王府外的羽林金吾已经撤退了，可见王爷的危机暂且应该解除了，只是照目前这个局面看，总会有几个牺牲者。
百里牧蓦然回首，晏晏在廊下枯站，道了声：“进来吧，外面风大。”
晏晏点点头就进去了，问道：“王爷，您近来总是深夜回来，要不我去厨房给您提碗粥过来，用点热的，早些休息吧。”
百里牧问道：“厨房大灶还没有熄火么？”
“没呢。我特意嘱咐厨子留着火，您回来了要是想喝点热粥热汤的也有现成的。”
很平实的一句话，却温暖了百里牧的心。
陆鸣在他鞍前马后照顾得再是周到，也没有晏晏三言两语显得温馨。
他说好，“这阵子忙坏了，确实有点饿了，来碗粥吧。”
晏晏问道：“您要用冰糖血燕粥么？”
百里牧说不必，道：“我一个大老爷们的，不兴这些，白粥就行，再就点酸菜丝儿。”
晏晏得了王爷的吩咐，连忙出去置备粥饭去了，边走边想，过去觉得王爷好像是云端上的人，可这吃口真是普通接地气，伸手可以触摸似的。
子时三刻了，他在等着晏晏端来热粥，以手撑着头强打起精神来，回顾这数月的筹谋，只剩下最后一步就能将百里清彻底扫落，成为墓志铭上冰冷的名字。
他整理了番思绪，这一局布了大半年，要不是他事先从探子口中得知百里清要动他跟老六百里铮，他们也不至于合谋至他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