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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牧时刻多疑，皇帝又何尝不是。
所以，他总说老九像他，便是像足了他凡事不看表面的那股子怀疑精神。“暗中行刺皇后是死罪，没有证据，儿臣不敢胡乱猜测。”
“没有证据，那你就给朕把证据挖出来。”皇帝震怒，大手拍案，“此事牵连到的是江山稳固，不管是你出事，抑或令仪出事，对朕都是十足的打击。看来有人要染指朕的江山了，是嫌朕霸揽江山太久了，等得不耐烦了吧。”
百里牧表现得诚惶诚恐，道：“父皇息怒，万万保重圣躬。”
皇帝指派他，道：“朕就派你暗中追查此事，你是苦主，此事交由你办，必定能刨根究底给朕一个答案。”
百里牧略显为难，道：“您将羽林金吾派给了大哥，由他主理此事，要是半道儿上让儿臣接了差事，怕是会引起大哥不悦。”
这层关系皇帝自然深思熟虑过，无碍道：“明面上归清儿查，可他查了这么久，连刺客的来源都查不出来，不得不让朕怀疑他的用心。”
“您是怀疑……”
皇帝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这么久以来，查出些无关紧要的皮毛。若是真查不出，那就是他能力不济，若是故意查不出，那便是狼子野心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百里牧赶紧心甘情愿揽了活道：“儿臣会暗中查探，只不过此事非同小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父皇，您可千万要相信儿臣才是。”
皇帝笑了下，这个儿子就是这点随他，万事都不敢尽信，托他办事，还要给他吃定心丸。“朕若是不信你，岂会私下里召你叙话。”
父子叙了半个时辰的正事，得力奉了茶，百里牧用了一盏茶，便辞了出来。
他站在丹陛上往下望，天街开阔无虞，站在那个位置，举目朗阔之下，有一种天地昂然尽在脚下的尊荣感。
不一会儿红霞满天席卷，他俯视汉白玉栏杆旁的清弱身形。
庞晏晏立身挺拔，身姿虽不够高颀，胜在有如莲子般清雅绝尘的气息。
款步走下台阶，朝晏晏招了招手，就像爹娘领娃娃似的。
晏晏在外头侯了一个时辰，身边人影如梭穿过。她没有穿宫服，一看就是外来的，可泱泱深宫从来不许外人进入，免不得被人品头论足。
晏晏朝他奔过去，他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受，上回晏晏见到自家哥子也是这样扑进庞子禄怀里。
他觉得晏晏要是大庭广众之下扑到他怀里，那简直要贻笑大方了，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展开了双臂，准备迎接晏晏的飞扑。
真实情况当然不如预期，晏晏跑到他跟前立刻停步，道：“老爷，您可算回来了，眼瞅着天都要暗了。”再看他站着双臂的姿态有些可笑，又道：“您是不是手疼，这里大庭广众不方便，一会儿人少的地方我给您揉揉。”
百里牧轻声训斥了她两句。“如今在北靖，不比过去，要是在称呼上给人拿下把柄，你说冤不冤？”
晏晏不以为然，道：“王爷，多早晚有人要迫害我呀，我就是一粒灰尘，估摸着没人犯得着对付我吧。”
他对她还是不够放心，不怕她出卖他，却怕她不适应宫苑的生活，悄没生息地被人给暗害了。“万一有人要从你身上撬开口子对付本王呢，防不胜防的事。”九零看看 .90dy.
其实他的顾虑还是对的，晏晏以为她不落入眼，可自有人怨恨她的。比如乾新宫的皇后，早前听说九王爷百里牧回朝雀跃高兴，好不容易放心下来，却因为听说百里牧身边跟着大江国带来的人而一心郁结。
旁人不知道究理，但令仪清楚明白，庞晏晏就是个祸害，原本百里牧一心一意向着她，即便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慕与关怀只要一个对眼就能明白。
自从庞晏晏出现之后，百里牧就开始远着她了，即便他自己不察觉，但女人的直觉是天生的，又稳又准。
晏晏不通情理，他也不计较，经过天街往北走过宣德门，往后宫的方向过去。
六月天，入夜不快，走了半晌的路，天边还是挂着红晕。
晏晏话不多，腿脚麻利地跟在百里牧身后。
百里牧从养心殿出来人就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头似的，晏晏猜测是不是父子君臣之间不睦。
百里牧走了一会儿，目不斜视，道：“怎么不出声？”
早就觉得这人难伺候，回了北靖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似的，难伺候程度追加好几倍。可还是陪起笑脸，道：“王爷，我在呢，您想让我说什么？”
百里牧问道：“头回入宫，你就没什么想法？”
晏晏直说道：“能有什么想法呢，您去哪儿，我去哪儿。”
他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晏晏一口一个王爷，对他很尊重似的，可心里压根儿没有往深处想他。“刚才你在天街上等着，就一点不怕么？”
晏晏鼓了下腮帮子，说实话是怕的，孤身一人独闯北靖皇宫，这份胆识，她觉世上少有了。
她倒是不避讳，点点头，道：“有点怕，不过想到您在那儿，就没这么怕了。”
百里牧心里感到了一丝温暖，莫名的对晏晏有点依赖感了，其实偶尔他觉得，不是晏晏需要他，他也同样需要她开解他的苦闷。
晏晏问道：“王爷，咱们这是哪儿去？”
百里牧道：“些许日子不回来了，探望了父皇，该去探望母后了。”
晏晏两眼发愣，盯着百里牧看了一霎，突然醍醐灌顶道：“母后？就是皇后娘娘咯。”
她前阵子没少在他跟前提皇后，好像心里认定他俩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皇后娘娘”这四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总归有点怪兮兮的味道。
他嗯了声，跟晏晏没什么好辩解的。
论理，好不容易千山万水还朝归来，见了皇帝，就该求见皇后，故意不见避嫌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后的乾新宫不算远，因着皇帝宠爱的关系，特意挨着养心殿最近的位置，走不到半柱香的路就该到了。
百里牧差人通传，进了正殿拜见所谓的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