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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站着咧嘴笑，一手提着旱烟袋的矮胖子，另一手撩起绿罗裙，秀色可餐，任谁看了都会心笙摇荡。“庞晏晏？”
百里翊咽了口唾沫，细细摩挲了宣纸上的小图，道：“可不就是她么，我魂牵梦萦这两年，可算是碰到真人了，你说怎么能不收入帐下？”
百里牧被他说得倒噎气，倒是这么个理儿，碰到个书里走出来的姑娘。
可这事儿也怪气，庞晏晏的小模样怎么会出现在这档子乌七八糟的春图里，说起来祖宗脸面都要倒灶了。
他从百里翊手里抢过春鉴图，一张张翻阅下来，真是一点不遮掩，全都是直隆通的人伦知识。什么四仰八叉的，老汉推车的，歪的斜的书里面都有。
翻到最后一页，作者署名京陵笑面生。
百里牧手不释卷，问道：“这书你多少钱入手的？”
百里翊怕他打主意，伸手去抢回来，道：“怎么着，你想要？只此一本，孤本，千金不卖。”
那书生忒不厚道，春鉴图上的绘满姑娘春图，要是姑娘从良嫁了人，冷不防被人看到这本册子，就跟过去在眼前重新翻阅一遍似的，怕是夫家非要休妻不可了。
至于庞晏晏，绑缚住双手被一个矮胖男子猥琐调笑，怎么看都是匪夷所思。女子到底是重名节的，要是被宣扬出去，于她而言是大大的不利。
百里牧志在必得，一想到百里翊这厮一边拿着图册，一边意想晏晏继而手下倒腾自己，他就感到汗毛林立了。“横竖你都翻遍了，瞧这图册残破不堪的，卖给我算了，我出双倍价钱。”
百里翊搡了搡他的肩膀，暧昧笑道：“你老实跟我说，你这晏晏姑娘到底从哪里弄来的？是不是哪个窑子里买来的？我可听说长安城的姑娘，知书识礼，端庄温婉，比咱们八大胡同的野路子强。”
百里牧肃然不悦，他疼惜庞晏晏低鄙的出身，要不是被家世所累，她也不至于这辈子都被污名裹上。“别瞎说。这本图册既然是孤本，你今天卖是不卖，卖了还能收到银子，不卖我就撕了它，管教你看不着。”
百里翊经不住恐吓，连忙把春鉴图往怀里揣，脸上依旧笑色迎人。“不卖，但可以送。咱们交换，你把人给我，我把册子给你。我人都有了，谁还要一个死物，倒是你，这些年也不见你宠幸过谁，册子留给你开开眼，夜深人静若是寂寞的时候，腾出手来翻一翻，保准你有新的领悟。”
“谁有你那闲工夫。”百里牧这回是真上脸了，他铁定心思要把春鉴图弄到手。“人不能给你，册子你得留下。”
百里翊诧异问道：“怎么着，你还对人家上心了不成？”
“什么上心不上心的，没有的事儿。”
百里牧连忙否认，他活到这把年纪，还不承认对谁动过心思。
在感情上他有朝圣者的虔诚，一旦认下了爱，他就有一颗负责到底的心。所以不轻易承认，因为确实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如果他曾经以为自己喜欢令仪，那么现在这种情愫已经一里一里淡而寡之了。
百里翊跟他争辩起来，道：“既然不上心，你说人家就是个物件，就是个灯盏，难得你兄弟我喜欢，给了我又如何，我保管呵护着，不叫你九王府的物件在我七王府蒙尘就是。”笔下文学城 x
百里牧拗不过他城墙似的脸皮，只好退一步站在晏晏角度上，道：“昨儿回来我问她了，人家不愿意跟你。”
百里翊问道：“为啥？”
百里牧直言道：“人家不想去你府上当通婢，她看得很通透，至多就是个首席通婢，玩弄一阵子撂手了，人家这辈子就在你七王府的角落旮旯里过一世，犯不着。”
百里翊收敛了笑色，他的感情很丰沛，自身条件好，身量高，相貌好，风雅倜傥，见一个爱一个，对待姑娘十成十的温柔，还真没有人不愿意跟他的。
没想到遇上了庞晏晏这么通透的，把自己入了七王府的命运一眼看到了底。
百里牧见他良久不语，问道：“怎么着，你想通了？”
百里翊想了下，问道：“她嫌通婢辱没了她？我倒是也想抬举她，但是王府上的侧妃都要讲究名望门户，随随便便不能结亲。”
百里牧大感诧异，不就是春鉴图上碰了个面，怎么能让他意想出感情来了。“你得了吧，你就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图册，改明儿我再给你物色几本。你就放过她吧，横竖你也就喜欢一阵子，见不着了也就忘了。”
百里翊大字似的平躺在上，无奈道：“我是真的想要她，一想到她一副冰肌玉骨，躺在我怀里，我整个人都火烧火燎似的。你就这么不愿意成全你七哥么？”
要是寻常的姑娘给了就给了，大不了再物色一个，可庞晏晏就好像在他心里抢了个座似的，给了就空了。
“瞧你那德性，姑娘就是被你一脸流氓似的认真给蒙骗的，多少人至今后悔呢。”
他翻过身打了百里牧胳膊一下，道：“不肯就不肯，做什么给我泼脏水。你说你这辈子喜欢过什么姑娘，九王府的通婢还是母妃强行塞入你府上的，据说你至今还守着你的囫囵个儿。姑娘这样叫清白，叫守身如玉，你这样你知道叫啥么？”
百里牧觑他，问道：“叫啥？”
百里翊都嫌说出去寒碜，道：“那叫不行。”
百里牧啐了他一声，道：“你才不行呢。”
百里翊心感不吐不快，道：“你行你试试啊，你要是拿晏晏练本事我也认了，可就是近身给你斟茶递水，为啥你非她不可。你知道你这叫啥么？”
他配合他一问一答似的，“叫啥？”
百里翊白了他一眼，道：“占着茅坑不拉屎。”
百里牧作势捂了捂鼻子，道：“今早上出门你擦牙了么，怎么这么臭。”
百里翊好说歹说了半天没效果，索性起身回七王府去了，也省得在这里生闲气。兄弟一场连个婢子都不舍得送，情谊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