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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慧极必伤,果然是的,聪慧到了顶头,便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了,既然生无可恋,皇权富贵也是过眼烟云。谁曾想到早慧玲珑的九王爷,最后会折损在情字上面。
这觉歇了个把时辰,醒来之时,百里牧一手搭过她脖颈,轻手轻脚从他的圈箍中钻出来。整好了衣衫,俯身吻了他浓黑的剑眉,嘴角噙着笑,掀开床幔出去了。
大年三十,王府上的人事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仆婢们办事特别利索,大家都图在主子面前博个表现。
晏晏平素带人宽和,但财务账目上严苛,用人可以是庸碌之辈,但其心必须忠诚,自作聪明、欺上瞒下的鼠辈,一经查实,决计不能留下。甫一走马上任便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府内两位做账的长史。
坐在紫檀木的大椅上,宋喜躬身上前斟茶送水,掏出了两袋金瓜子递给宋喜,道:“今儿三十,你把金瓜子分派下去,干活麻利的多分一些,关键是图个喜庆高兴。”
陆鸣打着千儿上来了,瞧见宋喜怀抱着沉甸甸的金瓜子,眼珠子瞪得都绿了,哈腰道:“王妃吉祥,今儿奴才早起喜鹊叫,那是报喜的声音,赶紧来跟王妃您禀告,来年必定是个风调雨顺,您和王爷和和美美的好年景。”
晏晏抽出了八宝八蝶洒金丝巾掖着嘴角笑,道:“嘴这么甜,嘴皮子翻上翻下的,讨赏么,找你家王爷去。”
陆鸣弓腰更深了,堆笑道:“您可别打趣我,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王爷跟前翻嘴皮子,那不叫讨赏,那是讨打。”
晏晏扑哧笑出了声,眼前浮现起百里牧当着下人的面神气活现的脸,真是个不好相与的阎王爷,对着她倒是成了绕指柔,就是个面人儿,搓圆捏扁由着她,半点脾气都没有。
“不能怪你家王爷,谁让你这厮没有眼力劲,连揣测主子的心思都不会。”她呶了声,眼神往靠窗的莲纹脚半桌上一指。“春盘子上搁着的瓜子花生就是你和宋喜的,你俩自个儿看着分去。”
春盘子上瓜子花生堆砌了小山高,日头的光晕往山巅一照,金银堆叠,光彩熠熠,那可都是纯金足银的瓜子花生,陆鸣这小眼神都移不开了。
宋喜蹲福谢恩,陆鸣哐当膝盖着地,扑腾扑腾开始叩头,口中还念念有词,“都说主子奶奶最疼人,您对奴才们真是太好了,咱家王爷一定是前世好事做尽了,才会娶了您这么好的王妃。”
好听的话任谁都喜欢,管它真真假假,入耳顺心,在心上也不留下任何痕迹。“有你这么埋汰你家主子的么,他该是前世坏事做绝了吧。”
陆鸣哈腰堆笑,道:“主子奶奶,今儿大年夜,您跟王爷在吃口上有什么忌的,奴才这便给您去办个漂亮。”
晏晏笑道“吃暖锅。”
“那感情好,小火底下噗噗烧,一锅子里面涮啊涮的。”陆鸣道,“王爷可喜欢暖锅了,外面大雪纷飞,屋里燃着红泥小火炉,屋里烧着野味暖锅,那滋味美呆了。”97中文 z
她问道:“那你家王爷以前都是跟谁涮呀?”
陆鸣叹了口气,道:“还能跟谁涮呀,自个儿一双筷子,左手夹给右手呗。”
她难以置信,问道:“哪有你说的这么惨?”
虽说他没少挨打受骂,可自家主子自家疼,毕竟王爷护短厉害,他在外人面前没受过什么亏待。“您是知道咱们王爷的,性子淡漠的,庙堂上来往走动的人虽多,都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哪有什么真心以待的朋友。那两位一根藤上的王爷,平素走动也不算多。”
陆鸣感慨万千,品咂出一点苦尽甘来的味道。“如今好了,王爷有您疼着,咱们做奴才的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王爷这么多年了,从没有像如今这样,笑得那么欢畅过。”
都是好话,可她却尝到了一丝苦涩,百里牧性子冷漠又爱往心里藏事,如果以后她不在了怎么办,她不敢去想象将来,也许根本就没有将来。
她拂了拂袖,让陆鸣去准备了,自己往透亮的窗边一坐,架起绷子绣花样,绣两朵精巧的合欢花,到时候暗暗藏在皂靴里层,百里牧白天穿着她做的鞋子,如同她一直陪在身边一样。
想过许多种陪伴他的方法,最后还是想到做鞋子稳妥,每天都要穿,一年四季不同款式、花纹、厚度,他还偷偷往里面绣上图案,吉祥话,可以陪着他走遍天涯。
盯着绣绷子久了,眼睛酸涩得厉害,捏了捏眉心,回头看宋喜低头心不在焉地站在窗台边,神情说不清的哀致。依稀记得初见宋喜的模样,秀气的小姑娘,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胆小又贪嘴,但心肠无比柔软。
她入王府之后,百里牧派了宋喜供她使唤,百里牧的眼神毒辣,经他扫视过的,人心的角落旮旯处都能被他刮得一清二楚,故而她换了个身份,但宋喜依旧是她的贴身婢子。“要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我这儿没什么要紧事。”
宋喜神游了半晌,被晏晏突然出声打断了思绪,连忙跪下来,道:“奴婢失仪,还请王妃赐罪。”
晏晏向前弯了弯腰,虚虚托了把,道:“什么罪不罪的,不兴这些,你要是心里有事憋着,到不妨同我说说。”
宋喜咬了咬唇,艰难地叹息,道:“奴婢……奴婢想跟您告个假,昨儿家里托人来信,上个月爹爹上工时从房梁上摔下了来,怕是断了腿。爹爹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身负重伤,养家糊口都困难,家里头那些积蓄都给爹爹请郎中看了病,一个月看下来银子花了不少,腿伤不见好,银子这头短了不少,又赶上过年了,也不知道这年怎么过得去。”
晏晏搁下手上的活计,仔细打量宋喜泪盈于睫的脸盘,道:“这是大事儿,你怎么憋着不跟我说。”
宋喜回道:“于奴婢而言是大事,可这等子事不该辱了王妃的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