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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牧说不出口,一向都是口若莲花的九王爷,在感情路上极其不顺,好不容易要雨过天晴了,又发现深爱之人并非是单纯之辈,隐藏之下另有水火不容的暗桩身份,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相处,到底是发乎情,还是在于利。
“就那样……”百里牧自觉被在话锋上似乎对晏晏占了上风,豁然醒悟过来,醉酒之后的晏晏不像平常一般清纯柔美,反而妖冶顿生。眉眼之间的纯澈暂退,柔情媚意以勾魂夺魄的攻势直/捣他的心门。
眼风一扫,落在晏晏粼粼的眼中,道:“我这人素来是行动派,你若再是不懂,我做给你看便是了。”
晏晏怔了下,似乎明白他口中不怀好意,收敛了挑衅的目光,往角落缩了缩身子,委屈嗫嚅道:“您有话好好说,威胁我做什么。我知道如今您看不上我了,咱们好聚好散,您让我下车,等天亮了我就走。”
百里牧一时愕然,道:“我几时看不上你了?”
晏晏发泄似的,道:“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了,您看不上赵府的千金,嫌我出身低,样貌差,给您提鞋都不配。我只是不明白,既然您都拒婚了,还来找我做什么?嘲笑,讥讽,看我没您过得好不好么?那我告诉您,过得挺好的。您给我的那些银子,足够我挥霍,您别想还回去,我这人品行低劣,素来是欠债不还的。”
百里牧顿感头疼,一手拢了拢额头,道:“一定是有人散布消息,你别听信那些胡言乱语。”
她茫然地睁大眼,今夜是个坦白的机会,哪怕百里牧从今以后与她情绝两地,起码她能问心无愧,在感情这条道理上,她没有走岔道,没有以欺骗的方式去占有他给予的荣光。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瞪着晏晏问道:“你就是信了这些谣言,跑到这种乌七八糟的地方喝花酒散心?亏你想得出来。”
晏晏心知理亏,也不想让他这么得意,反唇相讥道:“一方面是散心,第二方面也想看看能不能碰到熟人。”
“你在京城还有熟人?”话是脱口而出的,最后一个字刚砸下去,便悟出晏晏在影射他。“你以为我会在哪种地方?”
“难道您没去过么?”晏晏一脸质疑,觑他的眼神都尖锐起来了。“您不过才十岁,出访大江国长安城,料理了公务之后,您就记挂逛窑子了。回到了自个儿的地盘上,您还拘着收敛么,我是不信的。”
百里牧被问了个倒噎气,这能怪谁,实事求是就是这么回事儿了。可他是清白的身子给了她的,虽说她也是这样回馈给自己的。
只不过如今针锋相对起来,这姑娘真是伶牙俐齿,会找切入点。蓦然自己发现倾心的姑娘似乎雾里看花,一直没看清。
他不能示弱,要不然以后家庭地位肯定保不住,落得跟老五那样惧内的花名远播,估摸连东越国的朝廷都该传遍了。“忘乡金梦那种地方,姑娘家就不该去,万一有个好歹吃个亏,我上哪儿说理去。”
“我吃亏,跟您有什么关系,您是我什么人。过去我是您的家奴,可您打发我了,如今我是自由身。”晏晏难得露出凶相,“再说了,你当我还好欺负的,谁吃亏还不好说。”牛牛中文网
百里牧被她撇清关系的三言二语激到痛心疾首,她果然是对自己无意了,感情自始自终都是自己的独角戏,以前对令仪是单方面的懵懂,如今自以为碰到了电光火石的爱情,谁知也是自己感动自己罢了。
脸色沉下来,融入夜色中,冷漠的声音仿似夜巡的蝙蝠似的,扑棱着当头当面砸过来。他说是啊,“得罪过你的人,你都还以颜色不止,还会想方设法致人死地。”
晏晏没有片刻犹疑,眼睑上下开合,道:“刘起是我杀的。”
索性彼此敞开了说,也不必遮遮掩掩,一辈子是大事,如果注定只能是过客,不如趁早起身离席。她的宗旨是,就算要分散,也要让他看透明白,不必追悔懊丧,起码对于婚姻二字,她体现了足够的尊重和恭敬。
他愣住了,没想过她这样直白,没有过渡句,连半句忏悔都不带,直接把罪名给认下了。语气阴恻恻道:“那你下一个杀谁,是我么?”
她想笑来掩饰彷徨,可笑容僵硬成了磐石,怎么都牵扯不动。唯有叹息还有点力气。“你觉得我下得了手么?”
他说不知道,牵唇自嘲道:“你总是让我惊喜,也让我感慨,如今更叫我惶恐。”
她是彻底笑不出来了,投入这么多感情,甚至不惜与那个钳制她的地方撕破脸,只是为了捍卫心底最纯洁的爱情,原来如今的她让他惶恐了。
心痛得无以复加了,宁可被断舍离折磨致死,也不愿意再用孱弱可怜的外表去蒙蔽他,用一腔子痴傻到极致的爱意去回报他的真情,可惜,他一点都感受不到。
“我是暗桩,不是杀手。”
晏晏义正言辞,好像暗桩比杀手高级似的。
百里牧冷笑道:“我宁可你是杀手,直接要了我的命,也好过你偷了我的心,让我生不如死。”
杀手屠戮性命,暗桩践踏感情,到底谁比谁高级,谁比谁造孽少点,还真说不准。
车厢里的压抑的氛围扼住了他的脖颈,可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他在乎的人注定要以伪装示人,所以,他得到了多少真心,可能就如用筛子打水似的一场空吧。“一直在我身边潜伏着,不好么。我不防备你,你可以取得许多情报,到时候立了大功,尉迟云臻准备给你什么赏赐?你是女子,不便做官。你这么爱财,起码得给你一座金山吧。”
晏晏瘪了下嘴,道:“我当暗桩不为别的,我只想报仇,手刃仇人,我便功成身退。”
“所以你急不可迫地杀了刘起?”百里牧找到了许多破绽,她大可以更加周密布局,却草草收场。“你本可以更加从容的,为何急于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