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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醒一会儿，眯一会儿，再一次痛得睁开眼，郎中就跟韭菜似的戳眼前了。
百里牧换了一身五爪金龙缠云纹的官服，交代了陆鸣两句，看了晏晏一阵子，还是百般放心不下。
百里牧算是体会到了举步维艰，明明一车公务要处置，可看着床上惨白脸色的心上人，怎么都挪动不开脚步。
晏晏劝他上朝，误了点数怕被人说闲话。“王爷，您放心上朝去吧，女科方面的郎中都齐全了，我又不是得了绝症，待你下朝回来，保准已经活蹦乱跳了。”
他难得温和道：“陆鸣留下照看你。”
晏晏想推脱说不必，但百里牧的眼神坚毅笃定，他决定的事情轻易不可更改。
她暗暗思忖着王爷的心思，不由白肌之上漾开了浅粉，羸弱肌骨不堪一握，桃花拂面更添倾心之美。
百里牧痴痴看了眼，赶紧收敛了目光，再看下去怕要耽误了，转身就出门去了。
王爷前脚一走，郎中就依次候着就诊了，这么大的阵仗原以为起码得是个侧妃的规格，一打听才知道是九王府的内务大总管。
倒是也稀奇的，没听说王府的总管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乳臭未干，但出落得标致大方的姑娘。
掐得出水似的年纪，正是花好月好的容貌，大家都是明白人，王爷上心的理由一下子就看懂了。
郎中依次落座在晏晏床榻边，举止上煞有其事的搭脉问诊，但内里都是战战兢兢的。
驻府的虽说是全科医官，但都是在京城排得上名号有名望的医学世家出来的，连驻府的医官都直摇头的病症，必定是有蹊跷之处。
又是一阵绞痛，晏晏没处发散，原本在外人面前起码的仪态还是要顾及的，可是腹痛起来无边，只能挨着床里里外外的打滚。
郎中看了这状态，不由退却了两步，光是望望就知道难办了。
倒是有个叫杜勉之郎中快步上前，从医药箱里取出银针，当机立断在晏晏的合谷穴、后溪穴扎了两针。
待晏晏缓过大气来，渐渐觉得疼痛的浪潮好似退散了不少，腹中有短暂的四海升平之感。
杜勉之回头，对陆鸣拱手，道：“陆公公，庞大总管的病情复杂，恐怕草民要静心诊断，受不得干扰，必要时要继续施诊。”
陆鸣见杜勉之真有两下子，当下松了口气，便道：“杜大夫医术高明，给咱们大总管好好诊诊，若是药到病除，王爷必定有重赏。至于其他列位大夫，暂且不必在这里围着，免得影响杜大夫诊断病情，都在门外候着吧。”
旁人都能出去，但宋瑶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唯一中文网 .
杜勉之两指用力掐了掐晏晏的手腕子，皓白的腕子上露出两道新鲜的指痕。
晏晏何等冰雪聪明，自然领会到一二，清了清嗓子对宋瑶道：“这一夜几乎水米未进，小瑶，去泡壶冰糖枸杞菊花茶，再炖个稀粥，配上凉碟，快去吧。”
宋瑶是王爷连夜指派下来专职伺候庞晏晏的，说白了她顶头主子是庞晏晏，主子说又饿又渴，她不能磨蹭，领了活就出门置备去了。
晏晏狠狠剐了杜勉之一眼，道：“你到底是谁？”
杜勉之的手仍旧搭在晏晏的腕子上，听了听脉象，这个病症他心下了然，缓缓道：“晏晏姑娘既然不知道我是谁，怎么敢把人都调走，就不怕我对你不轨么？”
晏晏是吓大的，不怕被他唬，况且陆鸣在门外，喊上一嗓子，杜勉之飞天遁地也跑不了。她抽出手，捂了捂被他捏红的手腕，道：“这里是王府，咱们又素昧平生，应该是无冤无仇的，你敢在这里对我下重手，必定是有全身而退的成算。这里没外人，你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杜勉之目若而立之年，主理女科方面，见识过的女子数不胜数，但晏晏这种年纪少有这般沉稳刚毅的。
最要命的是有过分的胆色和惊人的智慧，就凭他简单的暗示，就能把他留下说话。
起初他还真担心，来了这么多郎中，他要怎么样表明身份才能不被怀疑。刚才的举动要是换了其他人，没准喊痛轰人了，那他的接头工作就失败了。
杜勉之闲话先放一边，目下替晏晏止痛才是第一要务，他从医药箱的青花小瓷瓶里倒是一枚药丸递过去，道：“晏晏姑娘应该明白在下的身份了吧。”
晏晏接过手，冷静地瞟了他一眼，不管药丸有毒没毒，送入口中干吞入肚。“你是皇上埋在北靖国的暗桩？”
杜勉之笑着说彼此彼此。
晏晏面色一沉，眸光冷冽道：“所以，皇上在断舍离上做了文章，不仅会让我不能生育，更会定期腹痛如绞。”
杜勉之颔首认下了，他承认对一个姑娘而言太过残酷阴险，可历来国与国的较量不仅是战场的明刀明枪，更多的是暗地里的勾心斗角。“既然选择成为暗桩，就要有成为暗桩的觉悟。”
“我没得选。”晏晏很无奈，不当暗桩她早就死在慎刑司了，人生的路从来都是被驱赶而行的。“既然你表露了身份，便把目的说一说，总不能白来一趟。”
跟聪明人打交道够通透，大家把话说清楚，这一局就这么散了。
杜勉之成为暗桩联络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头回见晏晏这样的娇蕊似的姑娘，全身透着干净清澈，不由多了一丝恻隐之心，道：“以后每三个月，你想办法来一趟杜回春堂，断舍离是慢性毒药，只要按时服用解药，并无大患。”
晏晏脸色恍然一变，后槽牙都酸涩涩的，道：“这算是钳制我了，如果我有反心，那就是活活痛死了，皇上可真是高明。”
杜勉之面上晃过一丝感慨，道：“人心易腐，若没有钳制，十有八九的暗桩都会叛变吧。我看得出来，九王爷待你不薄，明显是看重你了，否则他王爷之躯，会管你奴婢死活。既然他高看了你，你便善加利用，查到对大江国有裨益的消息，将来也好早日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