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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音看着他。
笼灯的光影浅薄暗淡，依稀可见她美若琉璃的瞳眸里光芒微闪，似海面掀起的波澜，似按捺不住卷动的风云，只是不容人看清，她就又恢复了平静，不兴涟漪。
“陛下想说什么？”
“你是谁？”他问道。
这一次，敛尽笑意，深沉凝重。
他问的不是尹佳茗是谁，这一次，他问的是，她是谁？
“江湖人。”她看着他回道。
“朕曾经想过，怎样一个江湖人，才能隐姓埋名也要到军营训兵？怎样一个江湖人，才能淡泊名利，不慕权位却又心系天下？”
“先有国，才有家。”陆清音低头，淡定端起酒杯，轻碰了他的一下，轻饮，“陛下类似的问题，在三年前尹代进入军营时就和齐将军他们说过。”
然而，轩辕夜对她的这番解释，并不感兴趣。
她辩他的。
他问他的。
“就算朕失忆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离见欢和皇后陆清音是挚交，更确切地说……离见欢和皇后曾经有过一段情。”
陆清音一脸平静，等待他的后文。
“海棠跟我说过，她说，离叔叔喜欢音音。”轩辕夜盯着她，“你说，离见欢这种人，怎么可能在陆清音死后三年多，就移情别恋呢？”
陆清音看着他，桃花瓣般丰润的唇，娇艳欲滴，粉颊因为经久吹了夜风的关系，霞色渐添，本是素颜，此时却添三分颜色，艳丽绝色，她笑了笑，唇角勾出的弧度，极美。
浓睫之下，只见她微微低垂眉眼，瞳眸里有水雾泛起过，却又迅速含敛，只是开口时，声音喊了些冷意低哑，“传闻陛下当年独宠皇后娘娘，痴心专一，可是娘娘也不过过世三年，永恩王殿下也就刚守孝满不出半年，陛下不也是忘了情，变了心，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轩辕夜闻言剑眉微蹙，心里觉得微妙，继而想了想，有一可能……尹代压根不知道，他上次说过的，对一女子心动，所说的那女子……就是她。
“朕……忘了，而离见欢没有。”
“真正的深爱源于心，不于记忆。”陆清音微微撇开目光，神色越发淡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陛下这想法，实在苛刻。”
她起身，正欲离去。
可是，轩辕夜沉声问道：“你认识陆清音吗？”
她已侧过身，背对着他。
“认识。”她语气平静，“甚至可算得熟悉。”
“什么关系？”他问。
“江湖旧友，如与离见欢一般。”
轩辕夜仍在追问：“哦？你真名叫尹代？”
“不是。”她转过头看他，“尹代乃夫君之名。”
“海棠不是随母姓？”
陆清音：“当然是骗你的。”
轩辕夜：“朕如何知道现在你是不是也在骗朕？”
“陛下信与不信，我不在乎。”
“那你真名叫什么？”
“我与夫君相识于江湖，为他所救，冠他之姓。音音便是我的名。”
轩辕夜：“哪个字？”
陆清音看着他，红唇微勾，“绿草如茵的茵。”
轩辕夜一度沉默。千军万马
陆清音朝着他微微弯腰行了一礼，“陛下若是没有再盘问的，尹代告退。”
“音音。”轩辕夜的声音，阴沉偏执，“你应该知道，如今知道你这么多的底细，一旦朕要查你，轻而易举。所以你最好别欺骗朕，否则……”
他话顿。
陆清音的脚步停了下，继续往前行去。
这院子就是离见欢所在的院子，他在房中，以他的内力深厚，足以将庭院里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深夜。
他去了陆清音的房中。
“只要他查你，很快就知道你的身份。”他说道。
陆清音沉默着。
“阿音……”
“我知道。”她说道：“瞒得一时是一时。”
从轩辕夜出现在清州起，她就知道，自己瞒不了一辈子。
“见欢，你说得没错，想要真正的远离他，我就得一辈子都不再接触跟他有关系的一切，哪怕是他的这座江山……”
既步入此中局，又怎能全身而退。
她当年离开皇宫之后，若是一直隐姓埋名退隐江湖，许是能够隐瞒一生，然而她来训兵，身处的仍然是轩辕夜的局中。
“你训兵已快三年，一切皆已成熟。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清州军营，不用担心，全天下没有了你，不可能就垮了。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代你入军营。阿音，如果你无心再回那座深宫，现在就撤出。在轩辕夜查出关于能够证明你是陆清音的证据之前，隐退……我会帮你。”
陆清音摇摇头，眸中纷乱。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明日，我给你答案。”
离见欢起身，“好，明日，我等你的答案。”
可应变，方是上策。
如今，陆清音是被迫应变，被迫做出抉择。
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可是，等待翌日，还没下任何决心的她，已有人替她做出了选择……
“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
阿满急匆匆地过来敲门，引得其他人过来正要伺候陆清音起来洗漱的红英等人也是一惊。
“阿满，怎么了？”
此时，房门被打开，陆清音一袭白衣，神色微倦，“阿满，什么事？”
阿满神色焦灼，“海棠不见了！”
“什么？”陆清音一惊，也顾不上自己只是着单薄里衣的模样，冲出门，朝着隔壁海棠的房间跑去，房中负责陪夜的红云爬在桌上沉睡着，床上并没有小丫头的身影。
这时辰尚早，阿满是负责过来跟红云交替的。
虽有清虚宫的人日夜交替守着尹府，但是，光是海棠的房中，就夜夜有人守着她。
一早，阿满过来换，却发现红云晕睡在桌上，海棠已不见踪影。
“主子，这这……”
“轩辕夜呢？”
“主子！”十一冲了过来，看了看房中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吧？陛下……把海棠带走了。”
陆清音转身看向她，“这是怎么回事？”
十一说道：“半夜三更天时，我们守在外围的人发现，想要拦截，可是天龙道的人缠住了。因为不知道陛下的目的，所以，我们的人也不敢真的下死手对抗。更何况陛下带走小海棠时，他还说……”
陆清音：“他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