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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闻师家军以治军严明著称,今日一见四分五裂与杂牌军无异。”曹崇将没了袜子的一只脚穿回鞋子里。
“你说什么!”在争吵拼杀里的众人闻言居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朝曹崇看去。
曹崇一只手攥着墨釉色长服,心里想着陈沉说话的模样,不断暗示自己要镇定,而后目视众人开口道,“我说你们浪得虚名,被人随口一骗便军心涣散,这副模样与乌合之众的反叛军何异?”
“他说的也没错,确实没必要让将士们为我们师家和几大豪族送死。”就连多人护卫中的师达似乎都有了恻隐之心。
“他在放屁!你们为何不想想起义军都是些什么人,流民、地痞流氓、绿林强盗贼匪,我就问你们一句,若是你们觉得上天不公,会直接拔刀杀人吗?会去灭人士族满门抢钱抢粮吗?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强抢百姓惯了的悍匪,你们觉得他们会守信用吗?等豪族被杀光抢光之后,是不是就要轮到你们自己了。”曹崇的声音在窄巷中回荡,之前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黄姓府令嘴被塞上的呜呜声渐渐小下去,窄巷里静得只剩下曹崇的声响和猫叫,“你们扪心自问,师家有亏待过你们吗?你们成不了将帅统领是因为师家压着吗?师家军的统领们大都还是靠着实绩打上去的吧,你们这群人就是贪心!一听到轻而易举加官进爵,一听到百两纹银就与那发情的猫一样受不了了,怎么不问问自己你们配吗?”
曹崇说的兴起指着那些对同伴挥刀的师家军和神武宗子弟道,“忘恩负义的你们配吗?投敌叛变的你们配吗?图人家财想不劳而获的你们配吗?”
“我们是不配,但撇开才学不俗的师家子弟不说,其他那些豪族的纨绔子弟就配了?为何他们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而我们呢?”一名神武宗“黄”字辈的弟子竟然问出了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问题。
“就因为他们生下来什么都有你就要去剁了人全家吗?生下来就拥有一切是他的错吗?”曹崇知道这些事情纠缠下去根本没个结果,转而说道,“我口笨,说不出什么,但你们想想刚刚那么多人想要造反,结果人师达统帅说了什么?他说你们也确实没必要陪着豪族去送死,这般体恤人心的好将帅你们都要反,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们做不出的?。”
“曹公子,不用再多言了,我在此先行谢过了。”师达比兄长师通和两个弟弟都要逊色不少,是家中公认的无能之辈,他知道今日即便是四弟师远在场可能都不会出这么大的岔子,但事情既已发生,作为东都名门子弟,师达自己必须拿定主意,只听他转过身对着神色各异的师家军和神武宗弟子说道:
“我师达自知天资寥寥又不甚努力以致本领地位,兄长师通只比我大两岁便已成了师家明里暗里的新家主,所以大家这么几年肯跟着无能的我做些杂事,我已是感激不尽。师辽无以为报,今次便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若是想走便抛下武器回去带着家小走了罢,今夜过后东都就要封户封城,想走就走不了了。为豪族而死确实不值当,不过我也劝你们别信了这逆贼的鬼话,若他们真的这般仁慈也不会想着集结一群残暴山匪来举义旗谋反了,师通将军之前便是从曦城回来的,你们可知道他们放火烧了曦城的两条街害死多少人。”
“师将军待我们不薄,我们是不会走的。”几个师家军的什长在后面说道,“曹公子说的也没错,不分青红皂白杀光豪族抢去他们几辈子心血的能是什么好人,若没有师家训练和养活我们,现在尸体都不知道去哪了,别人都能反,我师家军绝不会反!”
“没错,若无师家,何来今日的神武宗,生得好也不是豪族的错,更何况师公子身份高贵却时常与咱们吃喝在一起,这才是难能可贵。”一位神武宗“弘”字辈普通弟子振奋精神道。
“没错,不可受奸人蒙蔽当见利忘义和贪生怕死之辈,大丈夫便是死也要死得坦坦荡荡。”师家军里的消极氛围渐渐被驱散走。
“其他豪族且不说,但师家待我们不薄,即便东都沦陷我们也誓死要保卫师家。”
曹崇也在一旁鼓舞道,“诸位高义,曹某佩服不已,各位将士一定要记住,你们现在守住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也不仅仅是师家和东都城,还有天底下千千万万人的家,东都不破造反的起义军气势散尽,天下大势也可稳当不乱也,东都若破天下大乱,所以守东都,定天下!”
“没错,守东都,定天下!”夜幕冰寒,就连火把和窗户纸里照出的微光都无法让人感到半分的暖意,不过此时的窄巷中却有一股满是气概的热焰冲天而起……
目光再回到雅致金屋的主厅中,几个受了伤的逆贼正歪七竖八地横在地上,近一个时辰过去了,除了最开始的那个硬骨头外,其余人都没添新伤。
事实上就连最开始那个骂尽师家十八代祖宗,说誓死不会透露半点消息的硬气男子,在师通打碎了他的一只脚并干净娴熟地剐去他另一只腿上的膝盖骨后就已经哭爹喊娘把所有知晓的消息都说出来了。
但主厅中还有一个例外,那位身段柔弱,长相极美的佳人,师通拔光了她所有的手指与脚趾甲,用小锤头和钉子一个接一个地将她手骨全部刺穿打碎,她都没透露出半句。
“剜了膝盖骨,敲碎了牙齿,挖去眼睛后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好看了。”师通捏着女子没有一丝血丝却依然清丽漂亮的脸蛋面无表情道,“何苦逼我做到这一步?保持着最开始那副求饶的模样把一切说出来不就好了,我向来不喜欢为难女人。”
“哼哼,堂堂师家最厉害的大公子现下是被我骇得不敢动手了吗?”女子再无最开始得楚楚可怜模样,冷冷望着师通道。
“是吗?”师通从腰间拿出小刀指着女子的眼珠子道,“那姑娘怕是太小看师某了。”
“表兄,要不还是算了,毕竟只是个弱女子。”之前豪言壮语要跟着师通上战场的柳指挥使次子柳松口舌打颤道。
“算了?柳松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这是打仗,不是沙盘儿戏,义军入城侮辱你新婚燕耳的结发妻子杀你父亲老母之时他们可会手下留情?”师通这话不仅是对柳松所说,也是对着身边不少想跟着师通的师家远亲所说,“这女子根本不把咱们的命当一回事。”
“少废话了,你们这些士族豪强做的恶事还少吗?做恶事之时就该想到你们的长辈子孙都会遭报应,有种就来吧!”女子睁大眼睛对着师通恶狠狠道。
“算了,你赢了。”师通都没等女子的话全说完,薄薄的刀剑已经划过了她的脖子,“从你嘴里怕是出不来什么消息的了……”
女子的神色出奇平静,她侧着倒在地上,宛如一朵慵懒的晚莲,线儿般的泪水划过她脸颊,只听她嘴中喃喃地念着,“杜公子……”或许在弥留之际的她眼前,有着另外一番感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