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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德音安抚地给了孙妈妈一个眼神,对铁七点头道:“那我去要几套来。除了衣裳、鞋袜,其它方面是否有什么讲究?”
铁七脱口而出:“多吃肉!”
孙妈妈瞪铁七一眼,倒不是责怪他怂恿舒德音吃肉对体形有害,而是,舒德音没有惊动旁人,一直都在独个儿守孝,厨房进上来的荤食,她从来都不动,都是赏给了丫头们。
铁七不明所以,舒德音又问:“还有吗?”
铁七道:“作息要改,每日卯时初刻来练武场,无论风霜雨雪。”
孙妈妈脸色一变,就要上前说话,舒德音已经应下了:“好。”
孙妈妈急道:“三少奶奶,您身子还没长成,这般受苦,只怕有害。”
舒德音笑道:“自己折腾,总比被人折腾好些。”
事情便定下了,舒德音也不推到明日,让铁七先去了练武场,清河翻箱倒柜,总算给她找出一套窄袖短袄配素裙,虽然不伦不类,行动倒是不拘束的。
因是第一天,铁七也不教什么,只让她学着热身,告知了跑步的要领,就大手一挥:“绕着练武场跑吧!”
舒德音望了望宽大的练武场,因天还黑着,好似无边际:“跑几圈?”
铁七望天,你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能跑几圈?
舒德音确实不能跑多少圈。她从前也算活泼,被祖母戏称“猴儿”的,并不将自己看做娇弱无力的小女儿。然而真的绕着练武场跑起来,才知道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侯府的护卫日日在这练武场训练,土地已踩得十分平整硬实了,被冬日的霜雪一冻,嗖嗖的阴寒之气透过鞋底往袜里、裤腿里穿;手在干冷的夜风中摆动,转眼就木得感受不到存在;眼前是介于黑和深蓝间的蒙昧,跑着跑着,像迷失在噩梦之中。
她跑了一圈多一点,呼吸法子不对,肺里灌满了冷风。每一次吸气,空气就像长满了钩子,从喉咙一路冲进肺叶,行经之处,每一根血管都痛得嘶嘶哀鸣。
孙妈妈上前喊道:“三少奶奶,停下来歇歇吧!身子要紧啊!”
铁七抄着手站在一边,也不附和,也不阻止。舒德音要是无法坚持,他自然乐得清闲。
舒德音停了下来,手不雅观地撑着膝盖,弯腰调整呼吸。孙妈妈和抱着披风的清河赶紧迎上去。
铁七放下了手,莫名有些失望,却见舒德音推开披风,问清河要了块大手帕,叠了叠,蒙住了嘴巴,在脑后打了个结,继续跑了起来。
她一共跑了四圈,最后的半圈,舒德音是走完的,脚软成了风中的柳条,汗水把衣领、蒙嘴的帕子都浸湿了。
天渐渐亮起来,她的身影在晨曦中,一步步变得清晰,黑的是发,红的是脸,发着光的,是远处的天,和她的眼。
铁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孙妈妈白了他一眼,赶紧用披风把舒德音裹得严严实实:“清河回去备水了,得赶紧到热水里泡泡,别受了凉。”
舒德音朝铁七绽出一个笑脸:“今天还练什么?”
孙妈妈不依了:“一口吃不成胖子,咱得慢慢来。”简直是在哄舒德音了。
铁七又笑了一声,道:“还有个要练的。”
孙妈妈这个气啊,白眼不要钱往铁七身上扎。
铁七看着舒德音脸上那张帕子,道:“还得练练呼吸之法。”
舒德音一愣,继而也忍不住想打他:这么要紧的事情,不是要最先说么?万书楼 anshulou.org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瞒不住府里人。舒德音也没想着偷偷摸摸的,洗过澡,用过饭,就往世子夫人的绘春苑里去。
如今天冷得狠了,世子夫人身子也遭不住,索性在绘春苑的小西厢房里理事。
此时管事婆子们还没有来,二太太、三夫人和许玥正陪着说往各家送年礼的事情。
见了舒德音,二太太还有些不自在,继而又想,这也是个捧高踩低的,尽来巴结大嫂了,嫡亲婆婆是懒得伺候的,瞬间又找回了心理优势。
舒德音才不管二太太的心理变化,她坐下来听了一阵,问世子夫人:“大伯娘,是否可以往江南余家送一份年礼?”
她当然可以自己往外家送,但侯府出面,完全是不一样的信号。
几个人默了默,世子夫人反应过来,笑道:“这是自然的,江南余家如今是我们的正经姻亲了。”
三夫人也欣慰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嫡嫡亲的外家,还是要多走动才好。”
二太太端起茶,似笑非笑:“嫡亲的外家,还不是不闻不问!”
许玥有心要提醒二太太一句,但想起过往经验,不管自己说什么,二太太都定要不满,又是一次不快,还是不生枝节了吧。
舒德音理也不理,继续道:“大理寺右寺正钟家,也烦请备一份年礼吧。”
二太太又有话说了:“人家都不想和你连这门亲了,还上赶着贴呢!你倒是不挑!”
舒德音歪歪头:“可他们还想连侯府这门亲啊!谁不想做定远侯府的亲戚呢?”
二太太眉心一跳,她娘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跟人吹嘘和侯府如何亲厚呢!
世子夫人忍住笑意,道:“是了,围炉宴钟家是上门了的,咱们不能挑理。也是门正经亲戚,不管他们怎么想的,总不能从咱们这里断了。”
也不知有意无意,重音放在了“正经”二字上。
舒德音低头没说话,她对钟家的做法确实齿冷,但那天她想,如果祖父还在,会如何呢?这么去看事情,做法似乎就很不一样了。
二太太被世子夫人那句疑似讽刺的“正经”挑动了神经,无法对大嫂发作,只冲着舒德音来:“看来你是把自己那些亲戚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要不要给你姐姐也送一份?”
许玥再忍不住了:“娘!”
世子夫人和三夫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二太太从来没一点觉悟的。
舒德音只有心疼舒灼华,怎会因她感到羞耻:“只要侯府愿意,我自然求之不得。”
二太太张口结舌:“⋯⋯不要脸面的东西!”
舒德音算是明白了,她和二太太已是撕破脸皮的水火不容了。
三夫人听不下去了,替舒德音叫屈:“二嫂,这孩子脸皮薄,你又何必⋯⋯”
二太太顾忌世子夫人,但绝对不会给三夫人面子:“我教自个儿儿媳妇,用不着弟妹指点我怎么当婆婆!”
世子夫人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真吵起来叫管事婆子们看着,实在是丢人:“好了!都商议得差不多了,两位弟妹就先回去吧!”
二太太气哄哄地站起身,甩袖子往外走,三夫人也不着恼,给世子夫人行了礼,才慢慢走了。
世子夫人不自觉叹口气,只盼着哪天世子袭了爵位,利索地把二房和三房都分出去才好。
许玥咬咬下唇,看向舒德音:“德音,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