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客人点了舒小姐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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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绿敲了敲门,榆钱儿一蹦三跳地来应门:“阿绿姐,快来看灼华姐姐绣的经文。”
    阿绿一看,她给了舒灼华一匹好布料,原是让舒灼华自己做了贴身小衣穿的,不知怎么裁的,剩下了好几块巴掌大小的布头,舒灼华就在上面绣了蚂蚁大小的经文,绣工和书法,都是绝佳的。
    阿绿感叹了一番舒灼华的才华,慢慢切入了正题:“⋯⋯到了这里,大伙儿都给自个儿取个新名字,就算重活一遭了。名字要是叫响了,以后⋯⋯你看,你取一个,我让人给你制名帖去。”
    舒灼华手上的针顿了顿,又刺入了布料中:“我就叫舒灼华,无需另取。”
    “这⋯⋯换个花名,也没人知道你是谁不是。”
    “谁不知道我是谁呢?就算不知,阿绿姐也会让他知道不是吗?”
    阿绿哑然,舒灼华这身份,能吸引多少因权利而狂热或扭曲的人,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到的。
    舒灼华笑笑:“实不必自欺欺人的,我的家人不会怪我辱没这个名字,辱没家门。”
    阿绿就没再劝,看了看她的脸,道:“我再给你送几尺料子,你看着做个面巾吧。”
    舒灼华应了,起身送阿绿出门。
    还没走到门口,毛毛又咋咋呼呼闯进来:“阿绿姐,有客人点了舒小—姐作陪。”
    舒灼华脸煞地一白,阿绿心一跳:“小蹄子,这大中午的,哪个没成色的客人来访姑娘?你看看咱们灼华姑娘的脸,能让客人就这么见吗!”
    毛毛掏出一块玉佩,舒灼华的脸腾地涨红了。
    “那个客人拿了这个,说⋯⋯”
    舒灼华从毛毛手里一把抓走玉佩,全身都微微抖起来:“他在哪里?”
    毛毛懵懵懂懂朝楼下一指,舒灼华就死死捏着玉佩,冲下楼去。
    阿绿再次产生不详的预感,赶紧跟着跑下去,毛毛紧随其后,榆钱儿反应半天,也蹬蹬蹬往下跑。
    只见楼下,一个白衣公子站在大堂里,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楼梯的方向,看到舒灼华,他仿佛想走上前,又硬生生把自己困在原地。
    舒灼华像一团火,从楼上席卷而来,转眼间扑到公子面前,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无信小人!”
    大堂一片死寂,公子赤红着半边脸,也赤红着一双眼,他抬起手,似要抚触舒灼华的脸颊,“啪”的一声,舒灼华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滚!”
    阿绿觉得那耳光还不如打在自己脸上呢!这公子一看也不是寻常人,怕不能善了啊!
    阿绿用杀人的眼光瞪走几个看热闹的姑娘,又脚不点地去拉舒灼华,这大小—姐打完人扭头就要往楼上走呢!
    “我的姑奶奶,这是闹哪出呢!来的都是客,甭管他是生面孔还是旧相识,咱都得好生应承着不是。”
    舒灼华的脚步僵住了,她回身,看看阿绿,看看周围一圈人灼灼的眼光,看看那个脸上流露出痛苦神情的公子。
    舒灼华挤出一个笑,用力过度,伤口都绽开来:“成公子,你是来找灼华⋯⋯消遣的吗?灼华还没有挂牌接客,你改日请早吧。”
    成公子眼里都是痛色,看着这样的舒灼华,口张了几次,说不出话来。
    阿绿赶紧来搀他:“这儿冷,咱有话到楼上说去。”
    成公子避开了阿绿的手,只看着舒灼华:“你⋯⋯”想说的话太多,都没脸说出口,只余一句,“是我无能。”连求你原谅的资格,都不配有。
    舒灼华简直冷笑起来:“力不能及,囿于凡身;背信弃义,出于己心。趋利避害罢了。”飞卢小说吧 .flxs8.
    成公子定定看着舒灼华,忽的也压不住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自知不配再见你,厚颜来道别,只想⋯⋯只求你想想呦呦,珍重自己。”求求你,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舒灼华感觉到内心突如其来的软弱,她决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流泪:“你是名门嫡孙,我⋯⋯我已是风尘中有罪之身,你不该来。”明明是恨的啊,明明想要用最恶毒的话刺向他啊,可自己说的,算什么呀!
    成公子的眼睛亮得像黑夜里的一点光,这光芒刺伤了舒灼华,她拉下脸,退后两步:“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我杀了你!”这差不多是她此刻能想到的,最狠毒的话。
    舒灼华头也不回走了,成公子眼中的光随着她步步走远,越来越暗,终于,一片死寂。
    阿绿跺跺脚,也不敢再去打扰呆立的成公子,索性追着舒灼华去了。
    “灼华姑娘⋯⋯舒灼华⋯⋯”
    推开舒灼华的门,阿绿有满肚子的教导,咱入了风尘中,脾气还是收着些,撒娇卖痴是可行的,实打实这么着对待贵客,咱没那么多条命不是。
    但入目的,是舒灼华呆坐在镜台前,手上是那块玉佩。
    “那个成公子⋯⋯”
    “他曾是我的未婚夫。”
    “啊⋯⋯”阿绿默默闭上了嘴。
    “在我出生前,他就时常在我家里,跟我祖父和父亲念书。我五岁的时候,他祖母亲自上门,想结两姓之好。之后的十几年,我都在学习,怎么做他成家的宗妇。舒家抄家时,我祖父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送信给成家,请他们接我过门,图的,就是一个‘罪不及出嫁女’⋯⋯”
    舒灼华轻笑,信手把玉佩往妆台上一抛:“⋯⋯后来,我就来这了。”
    阿绿饶是早在皮肉生涯里磨硬了心肠,心中也不由有些酸涩。
    “这玉佩是有什么寓意吗?”
    “人都无心了,一件死物,哪里有意?”婚约信物罢了。可笑,也不知他怎么从被抄的物证里弄到手的,巴巴送来,想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
    你若无情我便休,再不相见就是了,有什么呢。
    舒灼华扬起头,擦掉伤口崩出的血迹,转头看阿绿时,已是笑靥如花,当然,是半残的花:“阿绿姐,教我做面巾吧。”
    阿绿跟着笑盈盈允了,风风火火就去取布料,跑到门口,不经意扭头,瞥见舒灼华收起笑容,垂着眼皮,视线到处,是那件“哪里有意”的“死物”。
    “灼华姑娘。”
    “嗯?”
    “你真的可以看一眼,就辨认出人的身份吗?”
    舒灼华一开始没听明白,反应过来,忍不住带了笑意:“其实⋯⋯不能。”
    “可那个定远侯的暗卫,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曾远远见过他。”七年前,定远侯曾在一个深夜,秘密拜访过祖父。她夜里想个问题睡不着,去祖父书房寻书找答案,正好看到定远侯,和他身后的铁七。
    阿绿一拍掌:“我就说嘛⋯⋯⋯可是,你为何骗他呢?”
    舒灼华无辜地眨眨眼:“不那样说,他怎么会搭理我呢?”
    阿绿:“⋯⋯”谁说大家闺秀光明磊落的,心眼子比筛子还多!
    人活着,要是不需要动心眼子,那该是多幸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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