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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这个一摘，他就相当于杀了人，相当于郭子黎会恨自己入骨，再无可挽回的机会。
可好像，这好像是自己能唯一为他做的事。
哪怕痛苦，只要让郭子黎恨着自己当个理由也能活下去。
总好过，郭子黎天天陷在深渊里，无法挣脱，半死不活地将自己活得只有黑暗。
“白倾！”突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干什么！”
白倾的手距离呼吸罩的时候不过一个手指的距离，堪堪停住了手，他僵硬得宛如机械一般转过身，看着门口推着输液架的郭子黎，此时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白倾猛地收回了手，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可他又必须说些什么，向来玩世不恭，什么都漫不经心的他，此时惶惶不安地甚至有些慌乱仓促：“我......”
白倾才刚说了一个字，门口的郭子黎突然快速跑了过来，目呲欲裂地揪着白倾的领子，给了一拳头，压在他的身上，掐着白倾的脖子，疯狂地挥着自己的拳头，“你刚刚想干什么！你说啊！”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啊，他对你不好吗？！”郭子黎红着眼眶，咬着牙死死地掐着白倾的脖子，拳头接二连三地落下，“你怎么......怎么可以下得去手？！”
伴随着郭子黎阵阵的嘶吼和质问，像是给了白倾双重重击，白倾自以为他不是什么好人，也当惯了恶人，他也向来是个烂得不能再烂的人。
可白倾这次却尝到了锥心刺骨是一种什么滋味。
郭子黎手背上的针头因为他剧烈的动作滑落了出来，紧接着他的针口处的温热的血液汹涌而出，随着他的拳头，喷洒四周。
白倾一时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鼻血还是郭子黎手上针孔流出的血，只看见眼前点点星红，他只感觉到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却难受得不想动弹，浑身乏力一般，他的大脑放空着、恍惚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任由郭子黎一拳一拳地挥在他的脸上。
很快就有人赶了过来，拉开郭子黎的身子，护士连忙帮他止血，白倾也被人扶了起来，他突然得到充足的氧气，身子本能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而剧烈地咳嗽着。
一瞬间，这个病房里变得聒噪，宛如兵荒马乱一般，不同的声音都传在了白倾的耳朵里。白倾晃了晃身子，像是找回了一丝意识似得，缓缓站稳后，他擦了擦嘴角，却摸到一片湿润，手上都沾染上了血迹。
他抬头望着郭子黎，就看见郭子黎眼睛里毫不掩饰的仇恨，不停地想尝试着扑过来也恨不得想要将白倾撕个粉碎一般，他通红的眼眶止不住满脸泪水，声嘶力竭地吼道：“白倾，你要杀了我唯一的亲人吗？！”读书祠 .hu
白倾被这一声凌厉的哭喊，似乎瞬间如坠冰窖一般顿时冷得他无比清醒。他的心被揪得生疼，痛苦得他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然后他盯着郭子黎有些崩溃的神情，眼睛也忽然迸发出一丝猩红。
他忍无可忍似的咬紧了牙关，忽然站直了身子，挥开了两边扶着他的人，也大步走到郭子黎面前，喝道：“你应该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说着他就拽着郭子黎的身子不管不顾地大力地拖到床边，“你看看！郭爷爷他不会醒了！他永远都不会醒了！你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你要是一直不能看清事实，要等到有一天把自己逼到躺在医院里才高兴吗？！”
“郭爷爷已经够可怜了，你难道还要他用现在这个样子来承担你现在的人生吗？！你这样才是对不起他！”
白倾话音刚落，郭子黎却是紧跟着一声不可遏制的怒吼，“我不要你可怜！爷爷也不要你可怜！”
“你懂什么？你又想说为了我好吗？！他是我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就算如何那都是我的选择！你又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甚至决定爷爷的生命？！”郭子黎大喊着，双手紧握着床栏，在微微晃动着，似乎随时就会断裂一般。
“你不要喊他爷爷，你不配！”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越来越用力，眼睛赤红，脖颈处的血管和青筋都突起皮肤表面，看起来格外渗人。
白倾看着忽然笑得无比苦涩又笑得无比苍白，“我无话可说，更无话对自己辩解。郭子黎，你要恨我就很我。”说完白倾抿紧了嘴角，冷静得像是变了一个人，沉声道，“我可以当那个罪人、恶人、人渣。但我想爷爷他也不想看见你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郭子黎却听也不想听，仿佛是气得浑身发抖，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个毛孔都饱含强烈的谴责和恨意一般，眼神中充满了尖锐刺骨的寒意，“滚！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这是郭子黎第一次说“滚”字，是他说的第一句脏话。
却是对白倾说的。
白倾看着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和怨恨的声音，脸色有一瞬的苍白，但满脸的血迹使得他本就好看的脸有些狷狂邪魅，他的双唇动了动更像是克制般的颤抖，可终究再也没有说什么，他看了一眼郭爷爷和趴在病床上的郭子黎，最后浑浑噩噩地走出了病房。
身后的声音似乎一直都没有停过，细微的、剧烈的、像是蚂蚁噬心一般，撕咬出一个又一个的空洞。他的额头抵着白墙，眼眶里的湿润终究没有承受得住，他忽然伸出拳头疯狂用力地砸着墙壁，试图想发泄出自己现在心里难受得让他几乎快要发狂的痛苦，“操！”
可无论他再怎么挥舞自己的拳头，身体再怎么觉得疼痛，可心里的痛苦却没有缓解半分，使他恨不得撕开自己的皮肉找到让自己那么难受的根源所在，只有狠狠地挖出来才能觉得痛快。
他不想让郭子黎哭，也不想让郭子黎恨自己。
他只是喜欢他，所以想让他自由些，快乐些，可是为什么每一条都那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