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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倾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呆愣坐了很久，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已经午夜时分，偌大洁白的医院此时也变得空旷又安静，似乎连医生签字笔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在空气里摩擦过的各种声音，都交杂着在白倾耳边放大。
直到有有人问他是不是郭城家属，白倾总算被找回了一点神，神情恍惚地看向外面。他不知不觉地坐了一夜，外面不知道何时太阳已经轮转，淡黄色的日光倾洒着这个薄凉的世界。
忽然他猛地站了起来，又凑近玻璃窗，看着里面郭爷爷的状态，着急地抓着护士道：“郭爷爷怎么样？”
护士为难道：“情况不太好，医生们待会会来查看术后情况和会诊。你现在去交一下相关的医药费。”
白倾步子迷茫地看着里面的郭爷爷，只有一堆机器围在他身边，他的脑子晕晕沉沉着然后下了楼，等他交完医药费后，他的大脑都像是一团浆糊似得，又沉又稠，闷得人慌，外界的声音都听不真切。
这时，忽然电话铃声一响，白倾四处游神的状态被突然一惊，抖了一下肩膀，然后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缓缓看着那串数字号码，才想到是蔡皓的号码。
“我约到了一个律师，是我那个亲戚介绍的，也就在市内，对方说想当面了解一下案件情况。我跟他说了八点，你方便吗？”
白倾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正好六点半，“地点。”
“我约在了医院附近，我现在正准备先过去。”蔡皓犹豫了一下，“郭子黎和他爷爷情况怎么样？”
白倾挫败无力地撑着额头，声音沙哑道：“都不太好......”
“你别急，事情总会有转机的，我们先去去见见那个律师再说。”
挂了电话之后，白倾就一直在看着表，看着时间上指针的跳跃，思绪也渐渐活动了起来，郭子黎既然被带去警察局，又承认伤人，在肥豪还未醒来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放出来的。
可是郭爷爷又在病房里，生死未卜。
若是真是最坏的打算，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内若是郭子黎没有陪在身边，按照郭子黎那么固执的人，怕是要一辈子耿耿于怀，成为心结。
白倾想着重重吐了口气，他现在不能消沉，也不该是消沉的时候，也还没有到消沉的时候，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做。
他先是给自己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并没有说郭子黎伤人的事情，只是说郭爷爷的情况，让班主任朝郭子黎的班主任请个长假。
在准备挂断电话时，班主任突然出声道：“我看你也要请的吧？”
白倾楞了一下，忽然苦涩地笑了一下，“我请与不请，没有什么差别。”
没多久，蔡皓就匆匆赶来，眼眶一片青色，似乎也是一晚没睡。
两人相约见了律师，对方也是如时来了，来人大概三十多岁，穿着斯文，带着一副眼镜，一身黑色普通的西装。
“早上好，都没睡好吗？”那人如是说。
白倾要了一杯咖啡，疲惫地半搭着眼睛，“寒暄的废话就不必说了，我想知道他会不会获罪，有什么办法可以放他出来？”科源小说 .kybook.
那人也正经了起来，“大概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们说他也是学生是吧？今年他多大了？”
“今年刚好十八，”说着白倾又补充道，“但他身份证上还大一岁。”
那人听着蹙了下眉后又轻轻叹了口气，“真是不太幸运。”
蔡皓也旁催促道：“哥，你有什么办法说说看？我们愁死了。”
“无论对方做了什么，你们的朋友确实是故意伤人或者故意杀人，连自卫都难说，你们目前只能祈祷对方能活下来，如果真的上诉，只能从情感出发，法官是个感性的人，能对你们朋友的处境同情和理解。”
“他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白倾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要看法官是怎么想的，其他人是怎么想。”他又接着说了一堆相关法律上的条条框框，白倾努力听了一些，依旧摸不到重点，最后只是抓住了一个关键词，“现在可以保释他出来吗？”
那人的动作顿了一下，“应该可以，只是这费用......”
白倾也是急了，听说可以保释出来，脸色一喜，“只要你能保释他出来，钱不是问题，你要多少，我现在就转给你。”
“就是就是，哥你多帮一下我们，处理下这个案子，郭子黎其实是个好学生，学习也好，真的不会杀人的。”
“我尽力，我看你们都是学生，就先付一万吧，我先调查一下，等会回去就办。”
“一万？这么多？”白倾皱了皱眉。
“这里面有很多门道，保释没那么容易。若是你们信不过我，就算了。”那人郑重其事地说完，作势就要走。
蔡皓也不知道白倾什么主意，着急地看了看律师又看了看白倾。
白倾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忽然拿着手机动了动，然后看向律师，“你既然这么说，那就看看你的本事，钱已经转给你了，我希望他能尽快保释。”
“一定一定，我现在就去办，你们等我消息。”那人斩钉截铁说道，又和白倾他们说了两句，就离去了。
白倾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又无声拢起，“他，信得过吗？”
“应该行吧，我那亲戚说他也是专门负责这种官司的。”
“那你多联系下他，问问进度，我去看一下郭子黎，你帮我在医院看一下郭爷爷。”白倾说着把桌上的咖啡一口喝了个干净，拿着纸巾擦着嘴站了起来。
“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
“郭子黎比我更不会好。”白倾重重地摆了摆手，出去就打了个车，直奔警局。
匆匆忙来到警局，又申办了手续，白倾才看到拘留室的郭子黎，像是被一层灰色涂抹了一般，他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显现不出任何颜色和表情。宛如一晚被风雨摧毁的幼树，就连悲伤和惶恐都是沉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