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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卷一直在有序的进行,此时同考官沈季长再次带着一批试卷走进了屋中。
房门的打开带来了秋天的风,风谁动了试卷,沈季长不经意的一撇,想要离去的脚步为之一顿。
沈季长弯腰拿起一本试卷,直接问道:“敢问主考官为何想黜落此卷?”
赵瞻抬头看了一眼道:“此文看似讲礼,实则为法,是以不当取!”
沈季长是王安石的妹婿,如今正提举永兴军学。作为王安石的妹婿,沈季长对多项变法也持异议,唯有对科举制度改革非常赞同。
在看到圣天子垂拱而天下治,非唯仁,唯礼后就将试卷评为了甲等,因为这与王安石的治国思想很有共同之处。
是以沈季长看着试卷念道:“惟道之在政事:其贵贱有位,其后先有序,其多寡有数,其迟速有时。
制而用之存乎法,推而行之存乎人。其人足次任官,其官足以行法。
这分明脱胎与《周礼》,主考官何用法家来定义?”
蔡确接过卷子,看了一遍道:“此卷确是上选,赵大人怕是对其中有偏见吧?”
赵瞻哼道:“我有何偏见,只是不愿身披儒衣的法家之徒充斥朝堂。一动不如一静,每天喊着变更法度之人都是乱天下之人!”
蔡确起身怒道:“赵大人果然对朝廷心怀怨怼,看来此事不向朝廷禀告是不成了!”
赵瞻丝毫不弱的道:“禀告就禀告,大不了回家种田,反正我就是不取这份试卷!”
蔡确哼道:“你不取我取!”
“我不取你能取?”
“那就请曾公和陕西路转运使薛大人定夺!”
“定夺就定夺……”
此时赵瞻的语气就弱了下来,只是身为士大夫的骄傲不愿低头。
沈季长不愿闹的那么僵,是以道:“我看此文虽然文理清晰,但文采稍弱,不如定为乙等?”
古代考第之制凡五等:学识优长、词理精绝为第一;才思该通、文理周率为第二;
文理俱通为第三;文理中平为第四;文理疏浅为第五。然后临轩唱第,上二等曰及第,三等曰出身,四等、五等曰同出身。
沈季长的意思是将王梓的考卷放在乙榜,这样双方有个台阶下。
蔡确早已看不惯赵瞻,作为新党的后起之秀,要是不折腾点水花,谁能想着自己。
打定主意的蔡确挑衅般的道:“不妥,无论是锁厅试还是省试皆是为国选才,让有真才实学的人不至于埋没乡野。
这篇策问文理皆通,甚合礼法,就是在殿试上也能评为一等二等,岂能放入乙榜,使明珠蒙尘?”
赵瞻一听来了气性,道:“蔡持正,你这个贪污腐败的小人有何底气来评定谁能入甲榜,谁能入乙榜?”
蔡确刚当官就被人举报贪污受贿,这是人生的一大污点。看着赵瞻揭自己的缺点,蔡确当即撸起袖子就要干。
沈季长一看这还了得,连忙将两人拉开。不过双方都在气头上,是以官司只能往上打。
听到永兴军学出事,正在府衙与薛向襄谈的曾公亮连忙坐轿向着永兴军学赶来。
两人联袂而来,看到了房中正斗鸡的赵瞻和蔡确。
曾公亮颤颤巍巍的道:“你二人多大的年纪,怎还如此置气?”
也就是曾公亮可以如同说小孩子般说他们,蔡确哼道:“曾公,赵大人因为对新法不满而迁怒考生。考生明明是上等水平,赵大人偏偏要黜落,真是太过分了!”
党争误国,王安石目前虽然一直在外放旧党,但斗争还保持在正常范围内。
说起来真正撕破脸的还是旧党,或许是压抑了太久,司马光后来一上台就全面废除新法,而且在科举上是只要出现三经新义的考生,就直接黜落。
曾公亮对新法是两可之间,但不会违背神宗的旨意。而薛向是新法干将,也是新法干将中少有的人品无可挑剔之人。
蔡确拿着卷子直接找上了薛向道:“薛大人,您看看这张卷子!”
薛向接过卷子看了一遍,又拿着几个案上的卷子看了看,道:“这几份卷子若是在开封恐怕都过不了发解试,不过在陕西之地的锁厅试中,我手中的卷子在策问中有理有据,对经义的理解也是别出机杼,我看是可以过的!”
一句话就为卷子定下了基调,曾公亮打着哈哈道:“既然薛大人认为可以过,那就可以过!
大观,你不要太过固执。不过是一份试卷而已,大势之下,不如吃酒!”
赵瞻注视着蔡确一阵,突然笑道:“哈哈,不如吃酒,不如吃酒!”
赵瞻这个主考官直接跟着曾公亮离开,临走曾公亮请薛向留下来代为判卷。
锁厅试远没有州军发解试和省试严格,蔡确拿着卷子道:“薛兄以为这道卷子如何?”
薛向笑道:“此人文笔一般,唯对经义的研究似乎别具一格,虽大体契合王相公的新法主张,但却隐隐堪成一家之言。
以我之见,此人当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我有预感,这当是新法需要的人才!”
蔡确笑道:“我大概可以猜出来这是哪个青年才俊,薛兄可曾听过一首新词?”
薛向微微一笑,道:“莫非是曾公口中念念不忘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蔡确点了点头,薛向眉头一皱道:“一个没有经历的青年恐怕无法写出此词吧?”
蔡确笑道:“不少人都这么想,可世上能作出此词者恐怕屈指可数。那位年轻人并没有什么身份背景,苏子瞻等人可不会舍了自己的好词去送人吧?”
薛向叹道:“这倒是没错,那个年轻人是在熙河路屡立奇功的王梓吗?”
蔡确笑道:“我有预感,这份卷子当是他的。除了他,我想不出参加锁厅试的数百人,谁还有这样的才华!”
薛向点头道:“若真是王梓,那这王梓可是文武双全。如此人才,若不能推之与朝廷,则是我们的过失!”
蔡确道:“不错,所以我才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