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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管家虽然看着比元申屠老了许多,脸上沟壑纵横,下巴上是花白花白的山羊须,但他其实是元嘉麟的同龄人。
老迈的面相能够镇得住场子,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随时需要统辖整个大均府的金管家,金和光是存心修改的容貌,一直用老相示人。
既然正值七百岁天人境的巅峰期,金管家的记忆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朝着元申屠躬身拱手:“回老爷,当时少爷寻来说此女让他想到了欧鹭夫人。”
“欧鹭?”元申屠纳罕了一会儿,“这个应离和欧鹭名字不同,长相不同,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像在何处?”
“回禀老爷,少爷说应离养了一只乌鸦做灵宠,名字叫丝丝,和欧鹭夫人的白鹭丝丝同名。”
元申屠听罢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这点?他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
金管家躬身不说话,脸上挂着憨憨笑意。
“啧,那两人可有勾结?”元申屠嘲讽完自家独子,转头接着问。
金管家恭顺地继续通禀:“应离在进入大均府后没有和少爷再有过任何接触,乌鸦丝丝倒是常常在两人住地往返,但从未有互通书信的迹象。”
“嗯……”元申屠皱着眉头,拿手指敲敲石桌,清风阵阵,小竹林里一片肃杀之气,“这个应离倒是个麻烦。”
金管家像是添油加醋加重元申屠怀疑一样继续说:“自上回我听到应离唤我阿光之后便一直遣人盯着她,她在那之后倒是往落星河别苑跑了几回,有一回似乎还见着少爷说了几句话,只是具体说了什么我未能探听到。”
“无妨,”元申屠挥挥手,“麟儿会让你听到岛上动静就怪了,看来那会儿翡儿确实已经移魂成功了。”
“老爷说的是。”
元申屠给自己倒了杯茶,想想仍是觉得不放心:“可问题是翡儿在脱离蒲雅兰身体后到底是怎么移到应离身上去的呢?常理无法解释啊。”
“是啊老爷,”金管家也跟着摆出犯愁的表情,仿佛老爷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况且少爷若是真将应离当成了欧鹭夫人,那当年的事岂不是又要重演……”
元申屠不满地斜睨了金管家一眼,金管家识趣地闭上嘴,但元申屠的思路确实被金管家引导至过去的悲剧上,没有继续纠结移魂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你过后再给麟儿送些五蕴石去,顺便探探他的口风。”
“遵旨。”
元申屠坐在竹林小亭中仍有些神思不属,金管家脸上端着关切的表情碎碎念道:“老爷,身体为重,切勿忧思过度,有些事顺其自然便好。就像这天下确实会有和夫人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兴许这份奇遇就是老天对老爷这么多年坚持的福报啊。”
元申屠冷笑一声:“天意恐怕是恨不能生生把我劈死才对吧,就算这是福报,那也是妖魔的福报。”
“老爷……”金管家皱着眉头,乍一眼看去像是个真的老人家关怀郁郁寡欢的年轻人一样,“您可千万不能再这么想了,实在不放心,我给您把金瑞凰叫来,她验魂的本事可是一绝。”
元申屠自己左思右想也没个结果,只是徒增烦恼:“就依你说的吧。”
金管家称诺推开,留元申屠一人在竹林中独自沉思。
虽然不知道后续会再生出什么变化,但至少目前看来,金管家成功地将元申屠对移魂到应离身上的原因的怀疑转移到了验证应离身上的金翡魂魄是否安全这件事上。
追究原因和寻求解决方法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思路,元申屠什么时候会想通,金管家自己都不知道。
他金和光贵为大均府总领管事,能做的事却很少,比大部分人想象地还要少,否则他也不至于七百年眼睁睁看着仇人都快老死了还找不到机会为欧鹭报仇。
单单是为了抵抗大均府的魔气,不让自己的恨意暴露出来自己已经花光了全部的心神。
魔气会强化修真者性格或者思想中最突出的那一项,最喜欢弹琴、最喜欢切磋剑术、性格最内向、最爱交际……
每个人最突出的部分会受到魔染的强化。
怀着仇恨进来的哪怕能够骗过所有人的眼睛也绝无法骗过自己,心中的恨会被魔染强化,然后终有一天,在猝不及防时候爆发出来。
万幸在当年就知道这点的金和光每到晚上都彻夜不能入睡,只能一遍又一遍反复运转明心见性,才能够保证自己的神志清明,并且始终贯彻那个理当被魔气强化的尽忠职守的人物设定。
七百年来怀着刺骨仇恨潜入大均府的不计其数,少数靠蛮力,多数靠智取,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败在了肆虐的魔气之下。
一个掩饰不了复仇计划的复仇者除了送死还能有什么作为?
所以才显得应离此人是多么得难得。
入府数月以来,神志不受魔气丝毫影响,能够安定地沉潜下来。
面对危机时刻没有慌张,面对机遇时刻也绝不会错过。
当天在后厨遇到应离的时候金管家并没有察觉应离的异常,若不是那声突兀的阿光,金和光就要被金翡骗过去了。
之后金翡短暂地被应离压制了五感,应离冒险向他求助。
她说她将金翡的魂魄安置在了自己身体里,只有金翡才是唯一能够轻易接近的元申屠的人。
但金翡误以为她自己已经在两百年前死了,而元申屠又另娶了别的女人,满心失望下打算离开大均府。
金管家要做的就是将金翡留住,让元申屠尽快发现金翡没有死,就在应离的身体里。
神魂是天意的赐物,敢将天意神魂操弄在指掌间,这需要何等的胆量与气魄。
金和光在应离将五感交给金翡那一刻便确定,她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真正能够杀死元申屠的人。
思及此,金和光又有些后悔,金瑞凰其人身负验魂这种神迹一般的才能,应离遇上金瑞凰怕是极难善了。
验魂的能力举目整个堂奥都找不出第二个人,虽然元申屠迟早会找金瑞凰来验魂,但自己为了保持尽忠的魔化人设这么早提起,又该如何通知应离提前准备起来呢?
抑或是,以应离的能耐和运气,能不能躲过金瑞凰的验魂,还尚在未定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