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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离猛然瞠大眼睛，死死盯着宁如，她对赵湘并不曾留心过多少，甚至当赵湘腻着蒲修竹的时候连带蒲修竹她都懒得多瞧。
但她还是记起了这条裙子，甚至她在宁如交领的领口看到了一大片没有洗干净的血迹。
赵湘修为不足，在一瞬间就被抹了脖子，鲜血从脖颈的断口渗到了衣领上。
那个时候应离半点都没犹豫，拉着蒲修竹就跑了，玄墨独自一人带着受刑者韩采薇，恐怕也被逼杀至很远的地方。
应离知道她和蒲修竹没法回去收尸，蒲修竹也明白现状，懂事地从来不提。
可应离绝没有料到，被留在原地死去的赵湘，没有人将她的尸体收埋，甚至连衣服都被剥去孝敬了猜字岭的主人，她就这样赤身裸体的曝尸荒野。
指甲深深地钳进掌心，应离知道自己向来亲疏有别，对赵湘没什么情分，但她不能接受那样一个真正天真无辜的女孩在不得好死后还不得安宁。
“那没有办法了，我们只能杀了你，终结天意决选。”应离摇了摇头，表示遗憾。
宁宁点了点额头，摆出若有所思的娇嗔模样：“就算你们杀了我，天意决选也不会终止的，因为出了小院子，所有的地方都归鹿王管。”
应离回头望向玄墨，玄墨摇了摇头。
算盘落空，应离也不气馁，她想问玄墨能不能杀死白鹿，玄墨显然办不到，那就不杀呗。
玄墨身上起了淡淡杀气，白鹿作为灵兽分支中极为珍贵的一种，品阶极高，对玄墨的气息极为敏锐。
白鹿当即跨出一步将宁如挡在身后，冷沉的目光紧紧盯着应离，或者说应离身后的玄墨。
白鹿是灵兽，宁如深谙人性，但几回合下来看得出也是凭直觉行动的类型，应离话多，但修为不足就如同聒噪的燕雀，玄墨沉默但稳如高山大泽。
应离相信，两相判断，她们当然只会死死盯防住玄墨，但还是不够。
计划需要玄墨吸引宁如和白鹿全部的集中力，不然必不能成功。
“师远航，你立了大功了。”应离蹲下像是撸狗头一样拍了拍师远航的脑袋。
师远航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浑身抖得和筛子一样，这个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她竟然还在这一人一兽面前提到自己，是生怕自己不死吗？
宁如终于瞥了眼师远航：“没用的东西。”秀气的细眉一皱，师远航好不容易喘上口大气儿，转眼脸上又泛出青紫。
应离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缩回手，怒视着宁如：“你杀他也是无益，何苦徒增杀孽。”
宁如听着师远航绝望地气声，心中的不忿似乎平复了一点：“宁宁喜欢。”
“说、说好，保我性命的……”师远航没法子扬声说话，只能死死拽着应离的衣袂，“说好的，说……”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代刑者杀受刑者，受刑者杀代刑者，看到这些人自相残杀，难道你还能因此获得快感吗？”
宁如摇了摇头：“宁宁看不到哦，天意决选是选给宁宁的朋友看的。”
“朋友？”应离没反应过来，这荒山野岭的，宁如哪儿来的朋友？
“对啊，猜字岭里的一切生灵都是宁宁的朋友。”宁如抱着白鹿的脖子，露出甜美的微笑，“人类怎么欺负宁宁的朋友，宁宁就要帮它们欺负回去。”
呵，敢情这个宁如居然还是个激进的环保主义者，应离一挑眉毛，任她继续说。
“宁宁的好朋友，都被你们这些坏蛋抓走了，不是被杀了抢走灵核就是被收去当做灵宠，宁宁现在的朋友越来越少，宁宁必须保护它们。”
在修真界，人杰地灵，天材地宝无数，想要成功踏上登仙道，资源为王不是说着玩儿的。
为了争夺稀有资源，杀人夺宝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杀那么一两只畜生呢。
大部分修真者都有过进山搜刮宝贝的经历，不可避免的一定会有遇到灵兽的时候。
过于凶猛的灵兽，比如巨森蚺这种根本无法驯服的，通常会杀掉，灵兽体内的灵核品阶越高越珍贵，包括蛇肉蛇皮蛇骨蛇鞭都能拿来拿来换取大量灵石，而巨森蚺已经算是不那么珍贵的灵兽了。
灵性较高略通人性的灵兽，比如白鹿这类，因为凭人力还能驯服，通常会签订契约收为灵宠，从此跟在主人身边，直到战死或者老死，有些温和点的契约能够随时解除，有些狠绝点的契约，当主人死亡，灵宠也要全数陪葬。
有些灵兽没有太强的攻击性，拿来当灵宠既没有战斗力，也无法辅助主人。
比如灵角犀，体型巨大，皮糙肉厚，但是行动迟缓，品阶极高，但是品阶实力都点在自我防御上。
这样的灵兽如果身无长物那还勉强能避开扑杀或者结契的危险，毕竟无用对它们来说是最有用的。
如果像灵角犀这样长了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灵角，那即使被捕杀到灭绝也无可厚非。
毕竟堂奥就是这么一个弱肉强食的无情大陆，没有对错善恶，只有胜者为王。
这一点在哪个世界，哪片大陆都是如此。
“难道举行天意决选，通过伤害修真者就能保护你的朋友吗？”
宁如想是被问住了，小手慢慢地抚摸白鹿背脊上的毛，陷入了思考中：“唔……还是有用的……吧，鹿王，你说有用还是没用啊？”
白鹿扭过脖子舔了舔宁如的脸颊，一双圆圆的鹿眼温柔地凝视着宁如，没有一丝和玄墨对峙时的戾气。
“鹿王说有用的，那就是有用的！”宁如像是受到了肯定，开心地搂住白鹿的脖子不停的蹭。
极远处传来一声乌鸦叫，隐没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应离绷紧的身体随之放松，终于等到了。
“唉，人生嘛，不如意事常八九，”应离夸张地摊开手表示无奈，“我就退而求其次，杀了你就好了，天意决选能不能终结就随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