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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去，温怀焰穿着紫色朝服，在场一干着紫衣的重臣中独属他一人最年轻。
其他一看就知天命的大叔大爷应离作为纯正的颜狗想记都记不住。
而这个温怀焰也是女官在入宫前着重介绍的大员之一。
搁着花影交错的舞娘，温怀焰那头再一次捕捉到了应离短暂的注视，精准地回望过来，温怀焰朝应离遥遥举起酒樽。
被逮了个正着的应离又怎么可能怯场，有模有样地回敬一樽，你来我往间，是点到为止的试探。
温怀焰是寒凛苻皇亲封的定川侯，据了解温怀焰本是武将出身，因为平水患有功而封了侯爵，如今褪去军装转了文相，是寒凛朝堂上极为难得的文武双全的人才。
一眼看上去不像是个行军打仗的，反而更像是个俊美儒雅的书生。
这是应离对温怀焰的第一印象，在初照面时，温怀焰眼下的泪痣更是惹得应离瞩目了好久。
温怀焰是个修真者，而他身后服侍着的也不是宫中的侍女，而同样是一个厉害的修真。
他和别的赴宴大臣不同，别的人身后伺候斟酒的都是宫里的宫女内侍，而他身后的人一看那格格不入的劲装就知道，大概率是温怀焰身边的贴身侍卫。
而且连倒酒都是温怀焰自给自足，什么那个侍卫全程都只是警惕地扫视全场，甚至还有狠狠瞪了眼应离的嫌疑。
莫名被敌视的应离姗姗耸了耸肩膀，看来歌舞宴乐之下，果然埋了不太平的种子。
应离初来乍到不想锋芒毕露，于是乖顺地低头自顾自吃菜喝酒，反正和这些皇子大臣周旋的人是玄墨，自己也乐得清静。
酒过三巡，苻鸿羽终于开始说起正事。
苻皇沉疴难愈，自知天命已尽，特意请来天下闻名的照夜君坐镇寒凛，在皇位继承人选定之前，胆敢动摇国本者，杀无赦。
刚刚还一片其乐融融的宴席转眼又哀声遍野。
刚才这些大臣们喝酒喝得有多欢，如今哭哭啼啼地干嚎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就有多情真意切。
乐景转哀情本来是件难事，这些人切换起来连情绪酝酿都不需要，分分钟就能真情实感地流下忠君一生的泪水。
应离对这种场景相当不感冒，只能继续埋头剥糖炒栗子，然后因为剥壳的声音太响而被女官几乎射穿自己脊背的目光制止。
*
与会众人都知道照夜君的后宫是没有三千佳丽的，甚至不说三千佳丽，连那么一瓢弱水都没有，偌大的后宫就这么干涸了一百五十多年。
所以应离这位皇后不过是临时工，他们之中大部分人打量应离的目光都只是在看一个绝美的女子，而非看待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
这点区别应离自然分得清，苻鸿羽在向应离问候道别的时候甚至连标准的姿势都没有做对。
应离自己福身拜别的姿势很标准，这是女官逼的，可看到苻鸿羽轻慢了自己，应离觉得自己这么装模作样又是何苦。
转身离开时撤落自己身上挂着的珍珠坠饰，微微掀起马车的帘子，朝苻鸿羽的额头用指尖的寸劲发射过去。
苻鸿羽当场捂着额头惨叫一声，应离躲在马车里捂着嘴咯咯偷笑。
玄墨撩起帘子往外张望了一会儿，见状也只能无奈摇头：“应离。”
“你看看他刚才的那个姿势，要是被女官看见，肯定会打他手板子的，我不过是勉为其难代劳而已。”
玄墨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同她计较，囫囵点头算是翻篇。
“听说苻皇在和照夜君密谈之后又陷入昏迷，恐怕这见面的日子还得拖延一段时间，你今天在御宴的现场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魂魄么？”
“生魂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是不会出现在人气很旺的地方的，而且叹风华指名道姓要带回来的虞逢时的生魂据说都已经在玉屑宫里飘荡了二十年，有没有散魂都还是未知数，想要大大咧咧地出现在宴席上显然不可能。”
玄墨发愁地垂头捏了捏自己的额心：“她的问题一日不解决，我们怕是一日不得消停。”
应离拿肩膀拱了拱玄墨打趣：“她可是你师娘，而且从小看你长大，我瞅着她对你挺好的啊。”
“好什么……”玄墨似乎想抱怨什么，但又心有顾忌，所以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今后每日我都需要进宫旁听朝会，大约午时才能回来，你若闲来无事尽可以四处看看。”
“哈哈，那不就真的像是等着夫君早朝归来的娘子了么。”
应离无所谓，可玄墨受不住应离的调侃，有些恼羞成怒：“慎言！”
“好好好，不过我可是要说清楚，来此目的早已不再是应照夜君之诺这么简单，寒凛有魔，势必为患，白霜城是寒凛都城，魔染必然不会小。”
说起正事玄墨反倒放松了一些：“而且方才宴席上我看那个温怀焰和三皇子似有龃龉，而立皇储之事哪怕我想置身事外恐怕这些寒凛肱股也不会相信。”
应离打了个响指附和：“说的不错，如今魔染是其一，立储是其二，你我各自当心。”
眼瞧着应离眼中胜券在握的明媚光芒，玄墨心口莫名一阵悸动。
*
《阎罗王》这套连载话本应离已经几乎集齐，如今就差这最后一本。
白霜城里坐落着寒凛最大的书坊一条街，但可惜其中官坊占了绝大部分，应离一路从头逛到尾巴，几乎每家书坊中都存着《阎罗王》的翻刻底稿，但只有第一本因为开卷时间太久而找不到存稿了。
从书坊中出来，应离不由哀叹一声。
别人追连载都是最新一卷找不着，轮到自己的时候居然到处都找不到这开卷第一本。
有点灰心地拐进隔壁一家书坊，迎面同一大摞书撞了个正着。
似乎是一个抱着书出门的姑娘家。
应离瞅了眼她怀里捧着的那一大摞书，上首第一本封皮上题着三个字——
《阎罗王》第一卷
好么，瞌睡还有人送枕头，真是时来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