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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看不到一个年轻人,除了一直如同个呆傻之人般坐在一间房屋前,晒着太阳的那位。
坐着的椅子很老旧了,满是岁月的痕迹,不过倒也还结实,椅子上的少年望着远方的天空,眼睑微垂,神色木然,不知在想着什么……
到了下午时分,房门呲呀而开,一位老人坐着轮椅来到门口,本来是要喊这少年吃饭,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吞咽回去,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向天空,然后又把视线收回,落在少年的身上,久久凝视不动。
看着看着,老人的眼角就淌出了浑浊的泪水,再看向少年,视线已经变得模糊起来,脸部轮廓渐渐变化,光洁白净的面庞变得沟壑丛生,连身型也变得佝偻起来……
还记得,那老混蛋在去最高科学院之前,每天只要忙完了事情,就喜欢坐在这把椅子上,这样的晒着太阳看着远方的天空,时而露出淡淡的忧伤,时而露出细微的惊恐,时而又变成轻松的释然,变换不停,沉思久久,直到她喊他回家吃饭。
然后,孙子就放学回来了……他说过,那十六年,是他一生中最轻松快乐的时光,没有包袱,没有重压,忘却回忆,恬淡养老,享受本来都不敢奢望的天伦之乐。
他说过,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根本不是设计了那劳什子的诺亚航天号,而是在一百几十年前的那个午后,对她一见钟情,还有,在十六年前的那个雪夜,从门外面捡回来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说过,如果孙子不在了,他一定会坚持到最后,坚持到为她送终,因为他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颗星球……
少年看着天空,有着淡淡阳光透过的迷蒙天空,却是呈现着另外一副场景:
那是十几年前的时候了……爷爷坐在门口的这把椅子上,他趴在爷爷的肩头,抓着爷爷的耳朵防止自己掉下去,扑闪着大大的眼睛,指着远方的天空,奶声奶气的问:“爷爷,天上有什么啊?”
爷爷说:“天上有很多很多星星。”
于是他又问:“那星星的上面有什么呢?”
爷爷笑着开口:“星星的上面,有荒凉,也有热闹,有邪恶,也有醉人的美好,那里,还有我们火星新人类的未来……”
虽然听不太懂,但他还是顿时兴奋了,急道:“那我要上去!”
爷爷无奈:“爷爷都上不去,你怎么上去呢?”
他天真的笑道:“爷爷教我怎么上去,等我长大了,我来背着爷爷上去。”
爷爷莞尔,开心的笑了笑,把无奈隐藏回去:“爷爷老了,不想上去了。”
他撅着小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道:“那我也要上去,爷爷教我,教我怎么上去!”
爷爷沉默了下来,看了远方许久,才又说:“星星,过平平淡淡的一生,一直这样的幸福下去,有爷爷奶奶一直陪着你,不好吗?”
他不懂这些,还是坚持自己的:“我不要,我就要上去!爷爷教我!”
爷爷更加无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看到爷爷一直没回应,他直接把裤子一脱,就打算在爷爷的肩头尿尿,还威胁道:“爷爷你不教我,我就尿在奶奶给你买的新衣服上面,看到时候奶奶怎么收拾你!”
好吧,然后爷爷只能投降了……
八年以后,他已经成了一个虽然调皮捣蛋但还算是懂事的少年,放学回家之后,在屋子里研究学习那些爷爷早年所做的笔记的时候,爷爷走了进来,在笔记上看了眼,轻叹了口气问:星星,爷爷知道你喜欢数学和物理,可也不应该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这个上面,放学回来可以去外面和别的孩子一起多玩玩,有爷爷担着,你奶奶不会说你的……
他正学习的入迷,也没想太多,条件反射似的回答道:“爷爷身体不好,我怕时间来不及,我要赶紧学,学好这些,才能带着爷爷去那星星上面。”
爷爷困惑:“你为什么一直要想着带爷爷上去呢?爷爷在这挺好的。”
他转头看向爷爷,很认真的说:“爷爷您知道,我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明,甚至连感觉也比别的孩子敏锐,那时我虽然很小,但当您说到那些星星的时候,我还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您真的很想去看一看,很想很想,似乎那上面有让您特别牵挂的什么,是一种和对奶奶还有我一样的牵挂……还有这些年来,我知道爷爷有时候一个人偷偷的不开心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所以爷爷您放心,相信我,我一定会带您上去的,一定!”
爷爷怔然,沉默良久,然后轻轻的摸索着他的他的头顶,慈祥的笑容中满是溺爱和欣慰,但最终还是再次强调:“爷爷真的老了,爷爷不想上去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说罢,爷爷竟然哭了起来,哭的像是个孩子一样。
“爷爷……”周星星呢喃出声,“我还没来得及带您上去,您再等一等,等等我好吗?等等我啊!孙子回来了……您再等等孙子好吗!!”
本来还是轻声低语,说到最后却已成了歇斯底里的吼叫,冲着天空疯狂的呼喊,拼着命的呼喊,仿佛是竭力的想要挽回什么、抓住点什么……
同样泪眼婆娑的杨树梅又坐着轮椅向前靠近了点,一手轻轻抚在周星星的后脑上,凝噎无语。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白若寒和王恬相跟着一起来了,周星星看着他们走来,眼珠子却压根都没转一下,仍旧是那么呆呆傻傻的模样,曾经的那个终日里插科打诨嬉皮捣蛋的少年,再也看不到半点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