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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石境村。如此便会避过堵在路上的青甲军,若是速度快上一些,还能在青甲军赶到之前,离开石境村。
如此想着,樊纲口中大喊道:“退回官道,全部都退回官道,上南坡,翻山回石境村。”
当樊纲带着残余的骁骑营军卒重回官道上时,他突然发现远处的青甲军依旧堵在路上,并未前进半步。这一状况有些出乎意料,但当下的他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只当是一种侥幸,侥幸青甲军未能及时上前围击,侥幸给自己留下了抢占南坡的宝贵时间。
南坡是相对叠云岭而言,若以比邻山而论,南坡便是比邻山的阴北。比邻山实属丘陵,山体虽大却不陡峭,北山则较阳南更为平缓了许多。
樊纲纵马越过官道,快速地冲上了山坡。起初,战马奔行的速度还是有些,但终究是有着坡度,再加上山石不稳,马蹄难行,没走多远,战马的速度便降了下来。
就在樊纲率领骁骑营残部登山之际,在他们身后,从树林中追杀出来的南营将士并未继续追赶,而是列作一排,持刀站立于官道一侧,抬眼望着正在疲于奔命的骁骑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嘲讽的神色,仿佛是在看一群寻路偷生的蝼蚁。
樊纲并没有时间回望,他只是一心要越过山顶,似乎只要登上了山顶,一条生路就会呈现在眼前。
突然,山坡之上有大量的碎石滚下,同一时刻,枪柄敲击地面的隆隆声响彻山野。继而,撞击声停止,镇人神魂的喊杀声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数千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一同指向了正在向上奔行的骁骑营。
当樊纲听到敲击声响起的那一霎那,他的心便绝望了。
樊纲用颤抖的双手死死地勒住了马缰,缓缓地抬起头向上望去。山腰之上,两千名武威军如同城墙一般地站成一列,完全封堵住了向上的道路,两千把镔铁长枪闪耀的寒芒更如嗜血猛兽的利齿,随时都会猛扑上来,将自己以及其他的骁骑营军卒撕成碎片。
“杀,杀,杀”
每一次喊杀声响起,人墙便会向前踏进一步,那嗜血的数千点寒芒则更是进一步逼向了早已惊恐万状的骁骑营。每一声杀字回荡在山林间时,都如那万斤铁锤重击在樊纲的心上,让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随之颤抖起来。
人在命悬一线之际无非会有两种表现,或是心如死灰,引颈待毙,又或是激起最后的求生之欲,最后一搏。
而此刻,恐惧让樊纲失去了应变的能力,他呆坐在马背上,茫然地向上望着,可多年的军伍生涯,又让他本能地抬起了手中的长枪,作出了拼死一搏的姿态,只是那横在半空的枪杆抖动的极其厉害,向前的枪尖四下移动,不知要指向何处。
“樊纲,你还想负隅顽抗吗?说出主谋之人,朕或许会饶你不死。”
靖德帝康睿的声音在山坡的人墙中响起,继而其身影出现在了人墙前。
从一开始,康睿就在山坡上向下观望着,当北巡队伍的第一匹战马进入他的眼界中时,他的心绪复杂无比。
康睿的确希望能尽快找出同行队伍中的谋逆之人,以及其背后的主谋,无论是谁,他都会将其斩杀,绝不留情。可他又不希望真如韩晋所猜测的那样,会是整队骁骑营的叛乱。
如果是一两个人的谋反,哪怕是十几个人的叛乱,康睿都会觉得那只是营中某些将校被人收买,为了自己的私欲作出犯上之举。可若是整队数千人作乱,那必定是主将叛逆,主将起了弑君反叛之念。
康睿真的不愿这样的状况出现,因为这骁骑营的主将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一直宠爱有加的三皇子,平王康世晔。
弑君杀父,如此大逆不道,有违人伦的恶行,康世晔为何会做出?又是什么东西让他坏了心智,犯下这不可宽恕的滔天罪行呢?自己真的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吗?杀了那个幼时丧母,襁褓之中便经受磨难的儿子吗?
正是因为这些心念的徘徊,当骁骑营前冲,樊纲挥枪砸塌车舆之时,康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两滴痛心地眼泪滑落在了面颊之上。
“陛下,我……”樊纲听到皇帝的厉喝,刚回了半句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骁骑营谋反弑君,这主谋无须细想都能猜出会是谁,樊纲的心里清楚,这罪名已经坐实,就算自己说出来主谋又会怎样,皇帝又怎会留下谋逆之人的性命呢。无论怎样,终究是难逃一死,倒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能逃得一命,就此隐藏于塞外。
如此思虑下,樊纲心中发恶,将平抬的长枪猛地向后,枪杆尾端的尖头狠狠地扎在了身下的坐骑上。
战马遭此巨疼,长嘶一声,纵身向前冲去,樊纲随即双手握枪,枪尖直指靖德帝康睿,口中歇斯底里地看到:“弟兄们,反正已是死路,与他们拼啦。”
樊纲心知求生无望,故此欲做困兽之斗,但骁骑营中的人并非皆是同心,每个人临危的心机也是各有不同。
他们当中有的人早已惊恐地破了胆,跳下战马,丢了手中的兵器,跪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也有的人慌乱掉转马头,疯狂地抽打着马匹,向着山下的官道冲去,乞望能找到一条活路。只有少数的军卒与樊纲的想法相同,决定在将死之刻,博寻绝地求生。
樊纲并没能冲到康睿的近前,就在他的战马刚一抬蹄之际,一直护在康睿身侧的韩晋纵马上前,横刀将其挡了下来。
樊纲对于韩晋的战力与武技是有所知晓的,但此刻的他早已无所忌惮,只见他将双手紧握的长枪一抖,冲着韩晋的心窝处狠狠地刺去。
韩晋的双眼并没有看向刺来的枪尖,而是带着轻蔑地神色望着迎面而来的樊纲。他从樊纲的眼中看到了极度地惶恐,而那惶恐也早已传导到了樊纲手中的长枪枪尖上,导致枪尖在快速前刺的同时,正在无法控制地摇摆。
就在那摇摆的枪尖即将临身之际,韩晋左手抬刀前挥,猛地将朔刀厚重的刀背砸在了长枪枪杆的内侧,将其向外挡开。与此同时,韩晋借着两马交错近身的一瞬间,快速地挥动右臂,一拳打在了樊纲的面门之上。
韩晋的双臂本就力大,再加上当今天子就在自己的身后,不敢有半分差池,所以就此一拳便将樊纲打落在地,满面鲜血。跌落在地的樊纲脑中一片空白,挣扎了几次都没有爬起身来。
靖德帝望着仰面躺在地上的樊纲,冷笑了一下,口中高声命道:“众将士,给朕诛杀了这些罪无可赦的逆贼,一个也不要留下。”
皇帝的口谕一出,山野间所有的将士都举起来手中的利刃,向着四散奔逃的,以及那些瘫软在地的骁骑营军卒杀去。一时间,刀光剑影之下,鲜血四溅,三千余人的血汇集成流,染红了半壁山体。
当樊纲终于恢复了清醒,一把锋利的朔刀正抵在他的脖颈处。
他略微地转动了一下头,看到了那漫山遍野的尸身,以及被血液染红的土地,也看到了站立于他身前面色冰寒的靖德帝康睿。
樊纲的心突然间安定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近似于病态的笑容,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哪里有什么柱国大大统领,不过是一堆白骨罢了。”说完,他痴笑地向上一挺身子,朔刀的宽刃瞬间割断了他的喉咙,一股鲜血沿着刀身喷溅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