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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恺之拜入丹阳书院,较之于其他学子,虽然年龄最小,却难得天赋奇高,无论卫协教授什么学问,他都能对答如流,展现的才情可谓惊人。
还有他的绘画天赋,更是让卫协惊艳,短短三年便突飞猛进,连葛仙翁都赞不绝口。
这几年来,他在丹阳书院不仅认识了葛仙翁,也结实了不少同窗好友,如王右军第七子王献之,与他便是很要好的朋友。
但也因为锋芒毕露,让他遭受到同窗嫉妒,结下了怨怼,好比今天讲课后,于协留下课业,说道:“你们入学已有三年,为师今日要考校你们,就以《凫雁》为题作画,为期半月作好。”
所有人都知道,半月后是丹阳花园每三年的大比,也是卫协的七十寿诞,到时还有许多雅士来观礼,可谓双喜临门、盛况空前。
“学生知道!”
结课后,其他学子先后离去,唯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留在课堂内,那少年眉清目秀,要比顾恺之大几岁,身穿淡黄青衫,腰悬长剑风度翩翩,且面目俊美潇洒闲雅,堪称人中龙凤。
却不知为什么,少年眉宇间有些呆滞,举手投足也中规中矩,全然不像少年模样。
少年走出课堂,要回自己住处去,可他刚走出来,便被人叫住了:“延龄,你要往哪儿去?”
少年停下脚步,看见叫住自己的青年,见礼道:“始彦兄,叫我有什么事?”
青年名叫庾希,字始彦,今年二十五岁,出自颍川庾氏望族,可以与琅琊王氏、陈郡谢氏相提并论,哪怕他父亲庾冰早亡,庾氏稍有没落,也依旧不可小觑。
在庾希身旁,还有个小他几岁的青年,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名字叫做庾倩,因为还没到弱冠年龄,所以没有表字。
“延龄,新进家里送来两方自制的桐烟墨,用来作画最好不过,我想到你可能需要,不若明日叫人给你送去?”
少年愣了愣,似乎有些迟疑,他自从入学以来,专心学业很少与同窗走动,而庾希出自颍川庾氏,是丹阳书院炙手可热的人物,怎么会突然找自己?
思忖片刻,少年不忍拒绝好意,执礼道:“多谢始彦兄厚爱,延龄先行谢过了。”
“我与你是同窗,这有什么可谢的?”
庾希拖住少年的手,笑容温和道:“期待你在大比之日,能借此墨崭露头角,也让为兄开开眼界。”
少年怔了怔,笑容以对:“奕,必不辱命!”
又客套了几句,少年借口先行离去,可望着他的身影,庾希嘴角却勾起笑容,眼神中颇为玩味。
这是,庾倩颇为担忧道:“大哥,这样做不妥吧?若是让夫子知道了,只怕我们要受责罚。”
“小弟,你难道还不懂么?
双手背在身后,庾希眺望远处山林,道:“自从父亲去世后,我们庾氏早已不同往日,家境衰微迫在眉睫,你我作为庾氏男儿,若不做点什么,怎对得起父亲?”
“如今朝廷内外,桓温大权在握,你我要想谋取功名,重振家族声威,须得向他靠拢才行啊,不做点事情让他看见,他凭什么相信我们?”
庾倩还是有些担忧,又道:“可他毕竟是皇族啊。”
庾希侧过头,目光讥讽道:“就因为他是皇族,所以我才要算计他,好向桓温表明心迹,况且他只是个没落网页,世上还有几人记得他?”
“我送他那方桐烟墨,是用秘法技艺所制,他若用此墨作画,待到墨迹完全干涸,便会消隐不见,大比当日拿不出画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沉吟片刻,庾倩又问道:“若他不用桐烟墨作画,怎么办?”
“不,他肯定会的。”
庾希收回目光,胸有成竹道:“咱们这位东海王,才情平庸中规中矩,也最不甘于寂寞,否则怎么会隐瞒身份,来丹阳画院求学?”
即便庾希谋划妥当,庾倩依旧有所担心:“大哥,我还是有些点心,若他事后去找夫子告状,我们不是穿帮了?”
“我能这么做,当然想好了万全之策。”
庾希笑了笑,玩味道:“送他的那枚桐烟墨,已经抹除了所有记号,即便去找夫子告状,也查不到我这里来,反倒我还能告他诬陷,到时候岂不更好?”
“大哥说的是,小弟提前祝大哥达成所愿。”
庾倩又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大哥,昨日母亲来信说,小妹在家很想你,问你还要多久才回去?”
提起“小妹”,庾希眼中露出温情,再不似方才的算计模样。
他轻声道:“你回信告诉小妹罢,再过两年我便回去了,到时我带她去京城玩耍,那里有许多家里没有的新鲜,她肯定会喜欢。”
“我知道了,大哥。”
庾希和庾倩离开后,他们方才站定的地方,顾恺之忽然走了出来,他真没有想到,自己留在最后走,竟会无意中听见这段密谋。
“子敬兄,看来又要麻烦你了。”
若有所思片刻,顾恺之露出了笑容,然后跨步往西院走去,王右军的儿子王献之,便住在西院里。
且说那个少年,回去后诚如庾希所料,他性格谨小慎微,又中规中矩,半月来冥思苦笑,怎么才能画好《凫雁》图,却始终不得门而入。
眼看再过两日便是大比,若再不提笔的话,只怕要交白卷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展开白卷,先作出《凫雁》图再说,至少不能交白卷。
拿出桐烟墨磨好,少年咬了半天笔杆,胸中全无半点沟壑,只能中规中矩的落笔,足足大半天才画好这幅《秋塘凫雁图》,可见天资何等平庸。
“唉,也只好这样了。”
少年搁下手中笔,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画作,尽管他竭尽全力,也只能算中等水平,只怕过两日大比之上,他又得作陪衬了。
又或许,连陪衬都算不上。
但他来丹阳画院,是为求学而来,又不是为了博取虚名,大比优劣如何并不太在意,只求尽力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