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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其余人，顾恺之这才走上前去，斟酌道：“姑娘，请恕我方才孟浪，让你受惊了。”
红衣少女凄切哀怜，无神道：“小女子庾道怜，见过顾公子！公子用钱财娶了小女子，小女子今后便是公子的人，无论公子去哪里，小女子便跟去哪里。”
司马奕也打趣道：“贺喜贤弟，得到如此佳人，定能传为风流佳话。”
顾恺之连连否认，苦笑道：“大哥，你可别打趣我，先听我把话说完。”
又看向庾道怜，顾恺之继续道：“姑娘，我方才用钱财娶下你，也是迫于无奈的，请恕我多嘴，方才那位老先生，真是你阿爹？”
闻言，司马奕失笑道：“贤弟真会玩笑，那老先生不是姑娘阿爹，又会是谁······”
庾道怜却怔了怔，惊愕道：“公子，你怎么知道！”
司马奕恍然，惊呼道：“什么，难道那位老先生他不是······”
顾恺之点头，道：“自然是看出来，那老先生是在比武招亲嫁女儿，若他真是姑娘阿爹，又岂会阿爹穿着光鲜，女儿如此朴素的。”
顿了下，他又说道：“而且我看那老先生，眉宇间半点不像姑娘，还有颇多厉色，姑娘每次稍有违逆，便厉色越重，若真是父女，哪有阿爹如此对女儿的。”
“最后便是，他明知庾邈在戏耍姑娘，让姑娘受了委屈，却还要姑娘嫁给他，世上哪有如此做阿爹的？”
“加之，他见到庾邈便精神振奋，见先前那些比武之人穿着朴素，便显露颇多不满，这不是为了求财，还能是什么？”
顾恺之又先看庾道怜，问道：“姑娘，我说得可对？”
庾道怜满目哀怜，暗道道：“公子明察秋毫，他确不是我父母。”
司马奕惊诧，惊讶顾恺之竟洞若观火，看出林疋与庾道怜不是父女，诧异庾道怜竟有这段身世，被林疋当作货物当众贩卖。
只听庾道怜说道：“小女子本事从北方逃难来的，自幼父母双亡，是阿爹收养我，还埋葬了父母，并自小教我无疑，让我以为他是大善人。”
“可我及笄后才知道，他之所以收养我、教我武艺，是想带我去四处比武招亲，然后换取钱财，并用养育之恩要挟我。”
“幸好我习练武艺，从小没有偷懒，才没有被他卖出去，这次我们来京城，也是他觉得这里有达官显贵，藏龙卧虎定能将我嫁出去，好要个好价钱。”
顾恺之恍然，原来庾道怜身世，比他想的还要凄惨，北方中原自永嘉之乱后，落入蛮夷手中，宛若人间地狱，那里汉人的下场，几乎可想而知。
可即便逃到南方来，无依无靠也好不了多少。
况且，庾道怜自幼父母双亡，本以为遇到林疋是个善人，却不料别有所图，若非遇见顾恺之，只怕她今后命运更加凄惨。
庾道怜又说道：“如今阿爹收了公子钱财，将小女子卖与公子，以后小女子便是公子的人，必定尽心侍奉公子。”
闻言，顾恺之怔住了，忙挥手道：“姑娘错了，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见姑娘身世可怜，想救姑娘脱离囹圄而已。”
“你阿爹已经走了，你也是自由之身，快自己去找个去处吧。”
庾道怜惊愕，有些不知所措，茫然道：“这、这怎么使得，公子莫非嫌我是风尘人？请公子放心，我不求名分也可以的。”
顾恺之失笑，道：“姑娘虽身处风尘，却是巾帼良人，我哪里敢嫌弃？只是我也孑然一身，用不了姑娘侍奉，以后姑娘要去哪里、便自己去哪里，再不会有人难为你。”
顿了下，将剩余几枚金瓜子交予庾道怜，顾恺之继续道：“这里还有几枚金瓜子，姑娘拿去快走吧，我与大哥也要回去了，咱们以后有缘再见！大哥，我们走吧。”
庾道怜这才知道，顾恺之取出的这几枚金瓜子，是专为自己留的，他真是个大好人，是真心为了救自己。
可他已经买下自己，阿爹也将自己许配给他，如何能这样走了呢？这不是叫她受人唾骂么！
念及此处，庾道怜还要说些什么，却见顾恺之与司马奕，早已趁着风雪离去，混入人群中不见踪影，独留下她在大雪里伤神，愈加惹人哀怜。
数年未见，顾恺之与司马奕再见后，还如昨日在丹阳画院那般，没有丝毫生疏之感，他们从边淮列肆回到别院，风雪也越下越大，索性置了几角好酒，围炉赏雪。
是时，司马奕笑道：“数年未见，贤弟风采更胜从前，今日舍身救女，这段风流韵事必会传为佳话，只是为兄不解，你为何救下那姑娘，又不肯收下她呢？”
顾恺之箕坐在旁，饮了半角好酒，洒脱道：“大哥，你莫要笑话我了，今日若非你救下我，只怕还脱不了身呢。”
“那姑娘是巾帼良人，我可怜他身世凄楚，一时兴起救下了她，哪有什么佳话可说。”
司马奕却不信，哂然道：“贤弟你这就错了，那姑娘虽身世哀怜，却也破有些英气，你救下她却不要她，怕是今后很难甩掉。”
顾恺之不愿纠缠，改口道：“大哥你又何尝不是，我见那袁将军装容，应该是台城来的禁军吧？陛下令禁军护卫大哥，可见大哥荣宠日盛啊。”
言及这个问题，司马奕却满脸苦涩，狠狠灌了两口酒，低落道：“你只见我人前风光，却不知我人后艰辛啊。”
“真羡慕贤弟你，这几年潜心画院求学不问世事，若为兄不是生在帝王家，多想像贤弟这般啊。”
顾恺之心中一动，好奇道：“大哥何出此言，你如今贵为琅琊王，又有当今陛下荣宠，亲令禁军随侍左右，哪里会来的艰辛？”
司马奕摇头，愈加苦涩道：“贤弟这几年在山上求学，不知道朝野局势，你可知你来京数日，也来寻找为兄数次，为何为兄都不在府上？”
顾恺之笑道：“听大哥府上仆人说过，近些时日都在台城，陪侍陛下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