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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院时,已是夕阳黄昏时分,顾恺之与璇玑行尽而归,正说着明日要去哪里,却忽然看见别院外,庾道怜正在垂首哭泣。
见了好奇,璇玑疑惑道:“怜姐姐怎么了,是在等我们回去么,可她怎么哭了啊?”
顾恺之也心生疑惑,寻声忘了过去,只见在庾道怜对面,有个身着朴素、跛脚驼背的沧桑中年人,正在厉声呵斥她,满面尽是煞气。
顾恺之认出来,那人不是林疋嘛,他来这里做什么!
念及此处,顾恺之若有所悟,道:“庾姑娘遇见麻烦了,我们过去帮帮他。”
与此同时,庾道怜低头不敢看林疋,哭诉道:“阿爹,公子给你那么多钱财,难道还不够么?女儿真的没钱了。”
林疋却不管这么多,只厉声道:“死丫头,我养了你十几年,岂能用那半袋金瓜子打发?若这幅好皮囊,只值那半袋金瓜子,岂不便宜了那小子?”
“莫要多说废话,你今日不拿钱出来,我就在这里等那小子回来,倒要找他好好说道,是谁没有道理。”
“况且那小子出身望族,又与琅琊王情同兄弟,京城内外谁人不知,这点钱对他来说算什么?”
听林疋要找顾恺之,庾道怜顿时急声道:“别,阿爹你不能这样,公子去会琅琊王殿下,还不知何时会回来。”
挥手推开庾道怜,林叔狞笑道:“这样不更好?我进去等他回来就是,今日若不给我钱财,我便赖着你们不走,这座别院看着不小,容下我不难吧?”
庾道怜被推到旁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却又无力反抗林疋,只能无力失声哭泣。
有别院仆人见她被欺负,想要上来呵斥林疋,奈何林疋武艺高强,转眼便被打倒在地,再无力反抗。
正要闯进别院,却不料林疋身后,忽然传来冷漠声音:“哪里来的狂徒,也敢在我门前撒野?真当我晋陵顾氏,好欺负么!”
听见那个声音,林疋脚下顿时止步,转身过来赔笑道:“嘿嘿,原来是顾公子回来了,我正要进去寻你呢,不料这几个仆人无礼,只好帮你教训他们,免得今后得罪了人。”
走到近前止步,顾恺之不置可否到:““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老先生!是什么时候,我晋陵顾氏的仆人,也要老先生来管教?”
林疋怔然惶恐,他出身江湖卑微之人,即便有高强武艺,又岂敢逾越望族府邸?
“是我逾越了,请顾公子海涵恕罪,只是我与怜儿父女连心,月余未见甚是想念,借着今日冬节假日,想来探望她。”
“既如此,倒是我错怪老先生了。”
顾恺之目光闪烁,恍然道:“今日冬节假日,老先生来探望庾姑娘,自是理所应当的,如今老先生也看了,还是请先回去吧,恕本公子不能多招待。”
林疋没有想到,顾恺之竟如此绝情,半点情面也不讲,不由气恼道:“顾公子,怜儿是我女儿,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无礼了么?”
顾恺之冷笑,无情道:“我晋陵顾氏虽比不得乌衣子弟,却也是江左望族,若是朋友来,必会以礼相待,可若有恶客登门,我顾氏也不会任人欺凌。”
顿了下,顾恺之继续道:“那日比武招亲,世人皆知你拿了我钱财,将庾姑娘许给我顾恺之,那么从今往后,庾姑娘便是我顾氏客人,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要反悔!”
林疋怔然,旋即大怒不已,厉声道:“这样说,公子是要翻脸无情?”
顾恺之沉声道:“你我还有情分?若非你是庾姑娘阿爹,对她有养育之恩,仅凭你擅闯我顾氏别院,打伤庾姑娘和我顾氏仆人,就能将你拿官问罪,如今我不予追究,你就应该感念恩德,岂敢在这里狺狺狂言?”
自那日比武招亲,看穿林疋险恶用心,顾恺之对他厌恶非常,本以为这样的无耻小人,已用那袋金瓜子打发,却不料今日还敢找上门来,可谓厚颜无耻,又岂会对他善良?
见顾恺之如此强硬,林疋自知僵持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再不敢索求什么,赶紧后退两步,厉声笑道:“既然公子不愿见我,怜儿也与我断了父子情分,今日冒昧登门确是我做错了,这就赶紧离去。”
言及此处,他又压低声音道:“嘿嘿,不过今日之事,我记在心里了,来日必定加倍奉还。”
顾恺之隐约皱眉,似林疋这等江湖风尘人,性情乖张狠厉,全是些亡命之徒,若他发起狠来,只怕自己招架不住。
不过转念一想,纵然林疋狠厉,但在这京城之内,晾他也不敢怎样,否则只会自寻死路,便没再多想什么,只对仆人吩咐道:“以后再见他来登门,直接给我轰出去,若他还敢纠缠不休,直接拿我名帖叫六部尉来拿人。”
仆人躬身应道:“是,公子,小人知道了。”
却没人看见,林疋转身之后,听见顾恺之对仆人吩咐,眼角目光闪过狠毒,以及强烈的杀气。
喝退林疋离开,璇玑将庾道怜扶进别院,见她始终哭泣不停,问及原由才知道,原来那日比武招亲后,林疋虽拿了半袋金瓜子,从此逍遥远盾而去。
但他生性贪婪,那袋金瓜子并不能满足他,所以不久后,他又找到庾道怜,将顾恺之赠与的几枚金瓜子,也全都索拿了去,之后又时常纠缠不休,索求更多钱财。
当日赴桓温雅集,再见庾道怜时,她嘴角眉梢的伤痕,也是林疋索求钱财不成,盛怒而打伤了她。
关键是,如今庾道怜身居别院,哪里有那么多钱财?只能祈求林疋放过,却不料林疋变本加厉,还说要亲自找顾恺之。
庾道怜怕顾恺之担心,只将苦楚埋藏心底,却不料今日,林疋真会登门来了,若非顾恺之及时回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知道其中曲折,顾恺之忍不住暗叹,庾道怜不仅身世凄苦,命运也如此多舛,遭遇如此卑鄙小人,可真是苦命人啊。
庾道怜伤心过度,还因此大病几日,好在有璇玑安抚,又连请两个杏林照顾,这才逐渐好转,恢复了身体。
又因有顾恺之庇护,让她放下从前心事,没有了林疋的阴影,似乎人生充满光明,重新变得开朗起来。
只是她患病这几日,朝堂之上也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风雨欲来,大有覆大厦于将倾之势。
庾道怜患病次日,不知庾氏从何处得到消息,司马奕竟将皇帝赏赐的酥糕,拿来与布衣白丁分享,上表皇帝予以责罚,以正天威视听。
此事可大可小,小了说是司马奕私事,外人无权过问,大了说是天威皇权,竟然拿去与别人分享,分明是藐视天子威权,若不拿罪过问,何以彰显天子威望。
最关键是,桓温也上表附议,请求责罚司马奕大不敬之最,唯独相王心思难明,始终称病不朝,但在大多数人看来,桓温上表附议就是帮相王,毕竟他们已经联合。
早些时候,朝野内外无不猜测,争储风波要到年节以后才会浮出水面,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以至于有人猜测,是桓温提前回京打破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