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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比那日，丹阳画院蓬荜生辉，闻讯而来的高雅之士，与会稽内史王彪之共济一趟，瞻仰画圣卫协风采，为其恭贺七十寿诞。
不多时，卫协与葛洪联袂而来，仙风道骨令人神往，带到主宾落座后，画院诸学子与观礼的高雅之事，起身恭贺道：“愿卫画圣长寿安康，仙翁远道而来，真令我等瞻仰。”
这位葛仙翁可了不得，是方士葛玄的侄孙，世人尊称“小仙翁”，曾受封为关内侯，后来辞官隐居罗浮山中，连卫协的画圣之名，都是他赠予的。
卫协揖手还礼，道：“主位远道而来，寒舍蓬荜生辉，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诸人连道：“不敢不敢！”
再次落座后，卫协又看向眼前诸人，含蓄道：“诸位也知道，今日是我丹阳画院大比，老夫寿诞倒不足挂齿。”
“半月前，老夫已定下大比题目，现在诸位学子依次呈上画作，也好让诸位共同品鉴优劣，开始吧。”
卫协已然发话，诸多学子低声应诺，依次走上前来展开画卷，供给卫协和葛洪，以及诸位雅士品鉴。
若是遇到好的，便会交口称赞，若遇到不好的，便静等卫协指出不足，堪称难得的文雅盛会。
“咦，这卷画倒颇有妙处，凫雁独立于临水岸边，河水上芙蓉叶飘飘，树下鸭群作理毛之姿，霜晴溪碧，秋意浓郁，好一派自然清新之趣。”
待到庾希展开画卷，忽然引来惊叹声，在座雅士无比点头称赞，连卫协都欣慰道：“始彦这卷《秋塘凫雁图》，的确颇有几分火候，算得上诸学子的佼佼者。”
王彪之也笑道：“卫画圣所言不虚，即便将这卷画名列大比头名，也是理所当然，卫画圣觉得如何？”
这卷画却有过人之处，但要将他名列头名，卫协却犹豫了，后面还有十数名学子未看，这样做未免对他们不公。
这时候，葛洪轻扬手中拂尘，笑道：“后面还有学子未展示画卷，这样贸然决定头名，难保他们心中不服，依贫道来看，还是看过再做决定不吃。”
王彪之不敢有违，低声称是道：“仙翁说的是，输也要输得心服，还是看过再说。”
庾希退回到人群中，嘴角勾起丝丝笑容，下面那个展示画卷的，就该是那个少年了，好戏也该上场了。
“见过东海王！”
庾希方才退下，少年便带着画卷走上前来，可看清少年面容后，王彪之忽然大惊，站起来躬身行礼。
东海王，那个少年是司马奕？
司马奕是成帝次子，出生便被封为东海王，这位皇子无心名利，醉心于经籍乐律，偏偏天资平庸，没有多少见树，是诸多皇族中最不起眼的。
却不知何时，他来了丹阳画院拜入卫协门下，成为一名普通学子，若非王彪之点破身份，或许谁都认不出这位东海王。
司马奕含笑，还礼到：“王内史不必多礼，这里只有夫子学生，没有东海王，还请王内史不要这么称呼。”
虽然司马奕客气，王彪之却不敢怠慢，认真还礼后方才坐会原位，暗忖这位落魄皇子，怎么会来这里求学。
是时司马奕躬身，见礼道：“学生司马奕，见过夫子、仙翁。”
素知司马奕中规中矩，卫协依旧一视同仁，捋须道：“延龄，将你作的画展开吧。”
司马奕展开手中画卷：“夫子请看，这便是学生作的《凫雁飞鸟图》。”
“这就是你的化作？”王彪之愣住了，皱眉道：“东海王，你这画卷空白一拍，哪里有《凫雁飞鸟图》？”
“偷懒忘记作画也算了，现在还敢卖弄聪明，拿白卷来充数，是当我们好骗么？”
其余学子与诸多雅士，也都交头议论，连坐在上位的卫协，也隐隐露出不喜，这日这么隆重的日子，出了这种闹剧，岂不颜面无光？
“这、这怎么可能！”
司马奕懵了，低头向画卷看去，哪还有《凫雁飞鸟图》的影子，画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
这时候，庾倩忽然站出来，朗声道：“夫子，延龄以白卷戏弄夫子，是大不敬之举，请夫子重重责罚！”
看见庾倩，还有隐藏在人群中的庾希，司马奕脑海中轰然炸响，是那方桐烟墨，肯定是桐烟墨有问题。
即便知道桐烟墨有问题，如今也百口莫辩，司马奕力争道：“夫子，学生明明画好的，就在这幅画上。”
“那画呢？为什么会是白卷！”庾倩挑眉道：“夫子，延龄到现在还狡辩，请夫子绝不姑息。”
其他学子也大为愤慨，站出来异口同声道：“请夫子绝不姑息！”
今日的场合，丹阳花园大比之日，又是于协七十寿诞，出了这样闹剧，即使于协想要袒护，也不得不做出处罚。
“夫子请息怒，学生有话要说。”
危机之时，顾恺之走上前来，与司马奕并立，朗声道：“夫子，昨夜学生做了个怪梦，梦中有一白衣仙人，仙人告诉学生一桩妙事。”
卫协好奇道：“什么妙事？”
顾恺之道：“仙人说，世上有一种仙墨，作画后等到墨迹干涸，便会消失不见，所以学生以为，也许延龄兄是用了这种仙墨，才会交上白卷。”
卫协又皱起眉头，犹豫道:“嗯，世上真有这种仙墨，如此神奇？”
其余学子与雅士也议论不止，并未听过如此仙墨，唯有庾希和庾倩变了脸色，桐烟墨的秘密，顾恺之怎么会知道？
为了谋划今日，庾希做了那么多准备，决不能功亏一篑，庾倩更是再说道：“凯之兄，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顾恺之转身，眼神满是戏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
庾倩顿时慌了，目光闪烁不止：“你若有证据，就请当众拿出来，若没有证据，就请站下来，莫要打扰父子决断。”
顾恺之还要再说，葛洪却站了起来，宣了句尊号：“无量寿福，各位不必再计较，贫道这里有个法子，可以验证顾小友所说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