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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虽有一百零坊,却并不是平均分布,而是越往北靠近宫墙,人口往往越密集,几乎全都是大坊,越往东靠近兴庆宫,达官贵人也就越多。
可是越往南走,诸坊人口越为冷清,且多为普通或低贱之人。
怀真坊的位置很特殊,不南不北正好在中间,不东不西还是在中间,坊内出过不少高官宅邸,但至今都已经荒废。
倒是坊内的百姓,要比往日要多出不少,可曾经的豪门大院,却全都已经荒废。
许奕眼前这些大院,虽然看着都很奢华,却大多已经荒废,只要少数几家住着人,所以周边杂草丛生,甚至还有残垣断壁。
唯有那黑漆剥落的紧闭门板,和门楣上精细的石雕纹路,能看出往日的奢豪气象。
许奕潜身到宅院旁,看见门楣上写着“毕宅”,却因为年久失修,墙上爬满了青藤,到了如今严寒冬日,青藤全部枯萎剥落,仿佛一块暗黄的幕布。
低身附耳到院墙上,许奕仔细倾听院内,是否有动静传来,却毫无半点声响,不过这种豪门大院,即便已经荒废了,也至少有五六进深,真想知道里面的情况,须得潜入进去才行。
可是在这个瞬间,许奕却忽然迟疑了,因为这里面隐藏的,很可能是某个势力的据点,他们胆敢抢劫圣人之物,必然是有所倚仗,且图谋肯定不小,甚至不乏穷凶极恶。
如果贸然闯进去,被对方发现的话,人家能放过他么?
虽然他是游侠儿,武艺伸手都很不俗,可他毕竟单枪匹马,真能全身而退么?
想得越多,许奕心中越乱,却又强行抛开念头,准备动身潜入院中,因为那件圣物过于重要,不仅关系到白嫣的性命,还关系到他和叶闻,以及苏染儿的安危。
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夺回来。
他紧了紧腰间的障刀,将其调整到最佳位置,随时都能以最快反应,拔出来应对任何凶险,然后又扎进裤脚和袖口,方便等会翻身行动。
那柄跟了他十三年,却从未出过鞘的利刃,也许今天就要派上用场。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后,许奕向后退开十几步,然后突然助跑加速,从院墙外一跃而起,双手攀住墙顶向上一撑,整个人灵活的翻过院墙,没有激起半点声音,就连院墙上的枯萎青藤,都还是那般完好如初。
落地以后,旁边是几丛紫竹灌木,许奕闪身进去蹲下藏好,如果这里真有别的势力,肯定会是外松内紧的状态,时刻都有人监视院外的动静。
他可不想刚潜入进来,就被里面的人发现。
许奕观察了片刻,确定没有被人发现,然后借着紫竹的掩护,继续谨慎的往里走。
这里曾是豪门大院,并没有特殊之处,前院的壁照后面,是一处平檐中堂,左右两边则是厢房,连接着曲折蜿蜒的回廊,将中间地带围成空庭。
原本在这空庭上,种植着许多绿植,但因为废弃数十年,早已经蒙尘荒废,那些破旧花架瓦盆,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有墙角处,那几丛紫竹和灌木,在冬日里舒展着枝角。
越过中堂以后,是一片方圆十余丈的秋塘,塘内有荷叶田田,却因为季节不对,全都呈现枯萎状,只有光秃秃的枝干,散发着阵阵莲味,显得无比荒凉。
又在秋塘后面,是一座二层阁楼,阁楼名为“赏心”,楼旁有数棵高大榕树,枝叶压过了楼顶,将木楼护卫在中间,影影绰绰有些昏暗。
这是一座赏楼。
许奕从左边的回廊,潜身绕到中庭后面,又潜身藏匿了半晌,依旧没有被人发现,似乎藏在这里面的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难免让他失望,暗道:“难道是我想错了?”
红袍人真跑进这里,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若许奕猜测落空,又过去这么久时间,足够红袍人逃到任何地方,怕是早就全身而退。
真到了那个时候,许奕手里所有的线索,都将无用武之地,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他没有放弃,从回廊绕到了中庭,又从中庭绕到后院,来到那座“赏心”楼下。
刚才经过秋塘时,因为没有任何掩护,他还以为会被发现,结果却安然无恙,难免让他心中不安,难道真是猜错了?
许奕站在“赏心”楼下,附耳去听里面的动静,却不料这个时候,陡然发生了一边,本来紧闭的门板,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还没等许奕反应,就觉得自己面门上,迎面吹来凛冽劲风,他下意识的顿身闪避,然后就地往旁边一滚,躲过了那道劲风。
与此同时,许奕反方向扭转身体,伸出右腿用力一勾,顿时有个蒙面人影,从门口面扑了出来,许奕则再次调整平衡,向那个人影反扑过去。
似乎对方没反应过来,自己酝酿的必杀一击,竟会被许奕轻松躲过,他更没有想到,许奕还有余力发起反击。
在扑倒过程中,那个人影满是不信和慌乱,可还没等他扑倒在地,就被反扑上去的许奕按住口鼻,并反方向用力猛拧他的脑袋,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一阵剧痛传来,蒙面人影眼前一黑,软绵绵的失去了知觉,甚至都来不及呼救。
许奕并未下死手,只是将其打晕过去,过上两三个时辰,自然就会醒过来,毕竟是江湖上的游侠儿,这点手段轻而易举。
同时许奕后怕不已,幸亏他刚才反应及时,否则已经从成为刀下之鬼,感情对方早发现了他,只是一直没有发作,直到他靠近才发起偷袭。
也幸亏对方贪功,没有呼叫同伴帮忙,或者使用弓弩偷袭,才让许奕逃过一劫。
不过这也证明,虽然对方持有弓弩,却不是人人必备,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解决掉此人后,许奕将其身体拖到门后,然后拉下他的面罩,观察私人的相貌,竟然是个粟特人。
看来许奕猜得没错,红袍人真逃进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