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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寿坊的东南角,有个环绕百余丈的古池,古池水是永安区、漕渠汇聚而成。
和外面的繁华不同,古池四周寂静非常,枯萎萧索的秋草,生长的到处都是,几乎能把古池掩盖,如果不是传来繁华声,以及西市的叫嚷声,只怕没人会相信,这里也是长安。
如此怪异景象,全是因为这处古池所至,前朝隋文帝兴建大兴城,于开皇三年挖通清明渠,和漕渠水在这里相遇,经过堪舆家的推测,这里本是风水宝地。
古池建成之后,这里却出了一条恶龙,隋文帝亲自仗剑杀恶龙,最终平息了这条妖孽,却又有仙翁传言,那条恶龙本是前朝国运,隋文帝挥剑斩恶龙,就是斩断国运气数。
隋文帝因此大怒,将那位仙翁沉入古池,溺水而亡。
可惜前朝国运,真如那位仙翁所言,天下群起攻伐,巍巍江山终归本朝之手,后来贞观年间,太宗皇帝扩建长安城,延寿坊也因此落成。
却因为前朝往事,古池被认为不祥之地,很少有人靠近这里,仿佛这里成了禁忌。
还有那岸边的几处大院,虽然早已经落成,却很少有人居住,只有东边第三间大院,不时有车马出入其中。
“唏律律!”
彼时大院门口,有一列车队缓缓驶出,足有十二两之多,全都是双辕缁车,四周挂着厚重青幔,车顶高高拱起,从车辙印的深浅来看,车上装载的货物相当重。
不过每辆缁车,都打扫的非常整洁,无论辕马还是赶车的车夫,全都抖擞着精神。
再看车前插着的,那两面镶紫边的三角号旗,可以看出这列车队,隶属于刘记车马行,这个车行在长安不算出名,却是专跑长安到平卢的**脚货,而且信誉颇高。
这处偏僻大院,就是他们在长安的总行。
在总脚的带领下,车队缓缓驶出大院,又很快离开延寿坊,一路向东出春明门,消失在长安的视野里。
只是出长安前,突然发生了小变故,不知哪里来的乞索儿,挡在车队前不让走,无论车夫如何驱赶,他们都只绕着车队闪躲。
最后实在没办法,总脚赏给他们半吊制钱,才打发了过去。
总脚也因此恼火,长安城里的乞索儿,真是愈加胆大狂妄,连他们的车队都敢阻拦,等这次跑货回来,非要好好算账不可。
就这样,车队离开了长安,乞索儿也消失在曲巷中,似乎没有丝毫涟漪,又似乎暗流涌动。
且不说那列车队如何,在车队驶出延寿坊的同时,毕胜也带着两个随从,来到偏僻大院门前,看见远门紧闭后,不由皱起眉头。
不是地上的车辙印,不管是谁都很难看出,这是刘记车马行的总行。
毕胜在门前驻足,伸出右手微曲双指,在门上轻敲三下,又再重敲两下,院内沉默片刻后,忽然有人探头出来,目光带着戒备。
“本行已经出货,客人明天再来吧。”那人如实说道。
刘记车马行有规矩,一天只出一次货,试论谁来说合,都破不了这个规矩。
毕胜却不以为意,声音嘶哑道:“告诉刘五郎,鱼龙帮毕胜找他。”
刘五郎是车马行的当家,在长安颇有背景,普通人不敢轻易招惹,毕胜能找来这里,自然之道对方的规矩,只有用鱼龙帮的名义,才能跟刘五郎平起平坐。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告诉当家的。”伙计拿不定主意,关上门回去请示。
毕胜耐心等待,心中默数流逝的时间,却在某个恍惚间,他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转身看向古池对面,那里被秋草遮掩,只有几只水鸟盘旋,没有任何异样。
毕胜却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窥探。
恰好这时候,院门打开一条缝隙,伙计探头道:“当家的请你进去。”
毕胜收回目光,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然后带着随从闪身入内,院内布局极为简单,正前方直通院内大厅。
右边是十几匹行脚的辕马,正在马厩里吃草料,有专门的伙计伺候,车马行行脚全靠这些辕马,可大意不得。
右边则是几辆空荡荡的双辕缁车,有几个伙计在那里修缮,确保下次行脚无误。
“鱼龙帮的智囊,怎么有空来某家这里?还是那个白小娘子,差你来传话给我!”
走进大厅,刘五郎和几个小伙计,正坐在廊下吃朝食,他的面容枯瘦蜡黄,还有尖削的阴沟鼻,两颗眼珠子微微泛白,看起来极为渗人,似乎得了某种怪病。
看见毕胜过来,刘五郎顿时目光轻蔑,言语中不乏嘲讽,长安城里谁不知道,鱼龙帮的智囊毕胜,好歹也是打天下的功臣,却因为小小的疏忽,就被架空了权势。
名义上还是智囊,却连白嫣都能打压他,早就成为长安的笑话。
“刘五郎,我这里有笔生意,不知你敢不敢做?”
毕胜不以为意,只看着刘五郎的眼睛,与之针锋相对。
刘五郎沉默半晌,忽然明白了什么:“有趣有趣,你这位大智囊,来找某家谈生意,白小娘子知道么?”
毕胜眉峰轻挑,蛇目里意味难明:“我刚才过来时,看你又走货了,应该是去卢平吧?”
听闻此言,刘五郎突然目光一凝,隐约有杀气浮现,就连他身旁的伙计,也都停下手中动作,只要刘五郎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暴起伤人。
“难道他都知道了?”刘五郎如是想到。
“毕先生远道而来,是某家招待不周,还请宽恕宽恕,不知道毕先生,要谈什么生意?”
因为心有忌惮,刘五郎杀气全消,站起来亲自迎接毕胜,又给身旁使了个眼色,伙计们连忙退下去。
毕胜虚与委蛇,跟刘五郎到厅中席地而坐:“我想请你帮忙,帮我运件东西出长安,出了长安以后,自会有人接应。”
刘五郎心中微动,知道鱼龙帮的秉性,若非事出必要的话,也不会找到他头上来,于是不动声色道:“也不知是送什么东西?”
毕胜早做好准备,没有存心隐瞒,凭空打了个响指,身后随从奉上一个锦盒,放到刘五郎身前打开。
“这件东西,是我们新得到的,过几日岁除将至,城门郎盘查严厉,我知道你在城郎那里有打点,送出长安不难吧?”
看见锦盒里的东西,刘五郎中目光凝重,惨白色的瞳孔里,闪烁异样光芒:“某家听传闻说,前几日有个大窃贼,闯入安仁坊的邠王宅中,盗走了圣人的圣物。”
“邠王命京兆府和金吾卫,于暗中秘密查访圣物下落,却始终没有头绪,甚至不惜隐匿身份,却莲香阁找许奕帮忙,不知毕先生听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