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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帮在长安,也算是一方势力,自然有自己的驻地,且位于长安县昭行坊内。
昭行坊是长安最南端的里坊,跟南面城墙仅有一墙之隔,位置相当偏僻。
在昭行坊东南,有处宽阔的大宅,原本是武德年间,高祖皇帝赐给呂世衡的宅子,但因呂世衡在玄武门之变中,为太宗皇帝打开玄武门而战死,这套宅子也逐渐荒废,后来又几经辗转,成为鱼龙帮的驻地。
白嫣从长兴坊出来,直奔长安县的昭行坊,又因为时辰已过酉时,快要封闭坊门宵禁,路上片刻不敢耽搁。
“咚咚咚!”
白嫣紧赶慢赶,刚过朱雀大街回长安县,就听见承天门上的暮鼓擂响,咚咚声传入长安每一个角落,设在六条主干道上的“六街鼓”,也随之击打八百声,诸坊皆闭宵禁开始。
坊门关闭以后,巡逻的武侯在大街上穿梭,无论官吏还是庶民,但凡无故在大街上走动,轻则被鞭笞拘那,重则当场杖毙。
好在白嫣混迹市井,有办法避开巡逻的武侯,从容来到昭行坊的东边,而守卫坊门的守卫,也早就被鱼龙帮打点过,即便现在已经宵禁,出入也方便的很。
白嫣回到昭行坊,出现在鱼龙帮的驻地,驻地里也有帮众巡逻,白嫣偷偷避开他们,来到毕胜的住所。
据白嫣掌握的消息,毕胜有严重的“嗜赌”怪癖,每当遇到高兴的事情,都会在赌铺通宵赌博。
他今天奸计得逞,用刘五郎算计许奕,正是最高兴的时候,肯定会去赌铺消遣。
果不出所料,毕胜真不再驻地,别院里灯火暗淡,白嫣轻身潜入进去,拿出一个火折子吹亮,开始四处搜寻。
毕胜生性多疑,很难相信任何人,只要圣物还在鱼龙帮,他肯定不放心藏在别处,住所就成了唯一选择。
毕胜的住所是个无院直厢,进门后只有一件正厅和一侧厢房,里面的家具也不算多,白嫣潜入后四处寻找,很快找遍所有角落,却都没有发现圣物的踪迹。
难道她猜错了,圣物不在这里?
白嫣心有不甘,又在屋里兜转几圈,还是没有任何查获,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可疑之处。
毕胜是归化的突厥人,几乎没有任何信仰,可是在正厅北面的墙壁上,却贴着一张毗舍浮佛像,实在太过突兀。
白嫣缓缓靠过去,看见直面干净平滑,不见任何烟火痕迹,似乎是新帖上去的,也从来没有祭拜过,顿时让她心中微动。
伸手一摸,佛像正中间的墙壁,似乎有些不同,白嫣把佛像扯下来,露出后面的砖石墙壁,看见刚才手摸过的地方,有三块方砖微微凸起。
果然有问题!
白嫣拔出腰间短刀,将那三块方砖撬开,里面竟然有暗槽,搁着一个锦盒。
“真的在这里!”
取出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真是那件圣物,通体以玛瑙雕成,兽头圆瞪眼目视前方,似乎在寻找和窥探什么,面部似牛又像羚羊,看上去安详典雅,毫无工匠的造作感。
圣物到手以后,白嫣也不再停留,再次避开巡逻帮众,逃离了鱼龙帮驻地,并在坊中找地方歇息,只等明天坊门大开,就带圣物去见刘五郎,不信不能澄清误会。
到那个时候,看许奕还怎么说!
······
大唐开元二十九年,腊月二十日,辰初。
长安城,长安县,延寿坊。
次日卯初二刻,承天门上晨鼓擂响,六街也鼓击三千声,然后诸坊门开启,白嫣避开鱼龙帮耳目,潜出昭行坊直往延寿坊。
终于在辰初三刻,她来到延寿坊内,并在古池旁的偏僻大院前,敲响刘记车马行的院门。
“带我去见刘五郎。”
依旧沉默片刻后,院门后有伙计探头出来,还没等他开口问话,白嫣就率先出声。
“是白小娘子?巧了,我们当家的正等你呢!“
伙计认出白嫣,把院门打开缝隙,让她闪身入内,显然刘五郎早有吩咐,用不着再去请示。
“你就是刘五郎?”
白嫣来到正厅,看见刘五郎和几个伙计,面色阴冷的坐在廊下,手上握着一柄障刀,用软布轻轻擦拭。
障刀不如横刀擅于对敌,用来自保却搓搓有余,尤其是刀锋闪烁的寒芒,更让人心打颤。
不仅如此,从白嫣走进正厅后,本来在院内伺候辕马,和修缮缁车的伙计,也全都涌入正厅门口,白嫣默默数了下,加上刘五郎正好十五个人。
他们每个人腰间,都别着寒芒闪烁的障刀,而且刀身已经出鞘,目光森然的盯着猎物。
白嫣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虎穴,怕是今天难以善了,可她却没有因此惧怕,并坦然的走到刘五郎身前,与之正面直对。
“白小娘子,真是久仰大名,是毕先生叫你来的?”
刘五郎皮笑肉不笑,惨白的眼珠渗人无比,他没有去看白嫣,而是反复擦拭障刀,可他说的每个字,都如同刀剑直刺人心。
他在等,他一直在等!
自从他发现奚车暗格里的东西,被那两个不良人盗走后,就直接返回刘记车马行,而没有出城去见毕胜,只叫伙计去传消息。
一是他弄丢了东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毕胜,二是察觉事情蹊跷,等毕胜亲自上门来,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蹊跷在于,他事后回想起来,那个窜出来讹人的乞索儿,和崇业尼寺外的竹笛声,都跟许奕有很大关系。
可他去问过长安县的不良帅,根本没有那两个不良人,尽管许奕大有能耐,也绝不敢冒充官吏。
最关键是,他昨天运东西出长安,只有毕胜知道时间和路线,所以他不得不怀疑,那两个不良人跟毕胜有关系。
当然,许奕也难逃干系,甚至这就是他们两家,彼此联手算计所为。
因为长安谁都知道,鱼龙帮的白小娘子,是许墨侠的小婆姨。
却没有想到,他没有等来毕胜,却把白嫣等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管他们谁过来,只要解释清楚就行。
“不管谁让我来的,我只想给你看样东西。”
说话间,白嫣拿出那个锦盒,打开放到刘五郎身前,她相信刘五郎看见后,肯定能解释其中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