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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梯的光辉。”
命令如潮水般涌出青石宫，无数素袍身影腾空而起，携火种奔向各地书院、藏书楼、宗门典阁。临淄城外，一座百年儒学书院刚响起晨读之声，下一刻便有三人踏空而至，手中火把一掷，烈焰瞬间吞噬整片建筑群。学子哭喊奔逃，却被无形屏障拦下，尽数葬身火海。
“只留青石一脉。”为首者冷漠道，“其余百家，皆为邪说。”
千里之外，南岭剑派山门前，五名修士正欲结阵抵抗，却见天空忽降灰雨。雨水落地即燃，化作白色虫豸，钻入人体，不过片刻，便将七名金丹修士啃噬成白骨。虫群集结成字，赫然是青石宫箴言：“顺昌逆亡。”
而在这场浩劫蔓延之际，紫极殿内，皇帝立于密室中央，七十六具棺椁空荡如墓穴。他望着那根连接天地的光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意。
“你以为你在吞噬朕的布局？”他低声呢喃，“可你不知道，那七十六具替身，并非只为容纳你的执念……更是为了，在你回归时，种下七十六枚‘逆愿钉’。”
他抬手，指尖滴血，点向自己胸前那半截断骨。
鲜血渗入骨中，断骨竟开始蠕动，继而分裂，化作七十六根细如发丝的白针，顺着血脉游走全身。每一根针，都对应一具替身棺椁曾存在的位置。
“当你吸收它们的时候……我也在吸收你。”皇帝闭目，“你的怨，你的恨，你的不甘，全都被这些‘逆愿钉’反向注入朕的龙脉之中。现在……你越是强大，朕就越接近‘人神之境’。”
所谓人神之境，乃是传说中帝王以万民信仰为基，吞纳天地意志，凌驾于诸修之上，成就“人间天道”。而今，皇帝竟借玄褚良之复活，反向汲取其跨越生死的执念之力，欲以此打破修行极限！
高空之上，骸骨巨人已完全成型，周身缠绕着亿万亡魂组成的锁链，如同披挂一副由哀嚎织就的战甲。它俯瞰大地，双目扫过之处，山河变色，江河倒流。
忽然，它目光定格在贝郡方向。
“晏平……”它开口，声音不再杂乱，反而清晰如昔，“你还记得七十七年前，我最后一次见你时说的话吗？”
风止，云凝。
晏平站在废墟之上，仰头望天，神情平静。
“你说，‘天下不该由天定，而应由人争’。”他轻声道，“我还记得。”
“可你错了。”骸骨巨人缓缓降落，脚踏虚空，步步逼近，“不是人争，而是命定。你晏氏篡位，屠尽皇族，夺我心血所筑之国基，以为能开创太平？可你看如今??青石宫借文治聚愿，皇帝借执念修道，百姓沦为祭品，修士沦为工具。这不是争来的天下，这是轮回注定的溃烂！”
晏平摇头：“所以你要做什么？毁灭一切，再建一个同样的世界？那你和他们有何区别？”
“区别在于……”骸骨巨人抬起手掌，掌心浮现一颗跳动的心脏，通体漆黑，却散发着微弱红光，“这是我最后一丝人性。七十七年来，我用它记住一个人??温汀兰。她曾在我濒死时，递来一碗清水。那一碗水，让我明白，这世间仍有不因立场而动的善。”
温汀兰此时已从废墟中爬出，踉跄前行，抬头望着那百丈巨影。
“你要牺牲所有人，只为报那一碗水的恩情？”她问。
“不。”骸骨巨人低头看她，“我要毁掉这个扭曲的秩序，然后留下一颗种子??关于‘选择’的种子。未来是否重蹈覆辙，我不知。但我必须试一次。”
它猛然转身，面向紫极殿方向，双手合十，竟做出礼佛姿态。
刹那间，亿万亡魂停止咆哮，齐齐跪伏于虚空中，如同昔日浮图净土百万僧侣燃灯送行。
“以我残魂，点燃最后一盏灯。”它低语，“照见迷途者之路。”
紧接着，它猛地撕开胸膛，将那颗跳动的心脏生生挖出，抛向空中！
心脏悬浮，骤然爆裂，化作漫天赤雨，洒落九州。
每一滴血雨落地，便有一人怔住。无论是焚书吏、刽子手、还是正在厮杀的修士，皆在那一刻停下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我在做什么？”有人喃喃。
“这些人……真的该死吗？”
“我不是为了权力才修行的……”
赤雨所及，人心动摇。青石宫布下的精神蛊惑开始瓦解，各地暴行暂缓。就连皇帝体内那七十六枚逆愿钉，也在接触血雨后泛起赤光，竟隐隐有脱离之势！
“你竟敢……”皇帝怒吼，七窍流血，“以自我湮灭，污染我的大道！”
“因为你从未理解。”骸骨巨人的身躯开始崩解，“真正的愿力，不是来自恐惧与服从，而是来自醒悟后的自愿选择。这一滴血，不是命令，而是提醒??你们，还有得选。”
它的头颅率先化为飞灰，接着是四肢、躯干……最终，整具骸骨轰然坍塌，唯余那根通天光柱仍在，却已由惨白转为柔和赤色，宛如朝霞初升。
晏平闭目，感受着空气中流转的新气息。
“断链已动……棋局未终。”他取出最后一枚棋子，漆黑如墨，正面刻“始”，背面书“终”。
他将其轻轻置于掌心，任风吹走。
棋子飘向东方，在晨曦中化为一道流光，落入某座无名山巅的洞府之中。
那里，一名少年正从梦中惊醒，额间浮现一道赤色印记，形如火焰。
而在青石宫深处，青铜镜中的血月突然碎裂，化作点点星尘。
白发老者猛地吐血：“不好！‘文火燎原’失效了！快撤回所有弟子！”
可惜，太迟了。
全国各地，已有无数人在赤雨洗礼后觉醒。他们拾起被焚毁的典籍残页，聚集于废墟之上，低声诵读那些曾被视为“邪说”的文字。
一场无声的变革，正在萌芽。
七日后，紫极殿前广场。
晏平独自登阶，面对皇帝。
“你输了。”他说。
皇帝冷笑：“朕掌控龙脉，吸纳七十六份执念，即将踏入人神之境，何来失败？”
“因为你忘了。”晏平平静道，“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属于占有者，而属于舍弃者。”
话音落下，他身后缓缓浮现九道身影??皆是各地赶来的宗门领袖、散修魁首、甚至包括数位青石宫叛离者。
“我们决定……”晏平看向天下，“不再让任何人，独掌天门。”
皇帝终于变色。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