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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雪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冷，这一转眼便到了除夕夜。
方玉把自己封存了数月的高粱酒给打开，味道很是一般，但是在这等年月里却是难得的。除夕年夜饭，她的两位长辈倒是不好意思不过来搭把手，只是都被方玉从厨房里请了出来，照例柳氏烧火，方秀打下手。
方玉先是把之前的腊肉和腊肠放在锅上蒸煮一番，然后炖了一锅鱼汤，从邻居家里讨来两颗蒜苗配上辣白菜和腊肉，炒了满满一大盆，又用冻起来的鲜肉剁成了肉馅包了饺子，配上杂七杂八的腌菜，看着铺了满满一桌子倒是有几分过年的样子，这方家似乎是南方人，方玉就又做了年糕，饺子配上年糕倒是怪丰盛，她给把高粱酒端上桌，这方孝孺顿时愣住了，他闻了一口顿时有些感慨，他在这地方数年，也只是偶尔喝酒，说来也是好笑，当年便是他为官时大力倡导酒水官营，结果现在酒水贵如黄金，他倒是生生是喝不起。
方致礼喝了一口，顿觉味道还可以，便开口问道：“玉姐儿从哪里学来的酿酒？这高粱酒倒是不错。”
“我娘亲教的。”方玉想都没想便说道，这柳氏正要犯嘀咕的时候，方家的门却突然响了，柳氏坐在最外面自然非常不满的出去开门，结果发现外面大风大雪之中站着几个衙役。
古来老百姓最害怕的便是这些衙役，衙役走进来对着众人说道：“朝廷征兵，每户出一人，你们家两个男丁，理应出一个兵役。”
这宋氏一听就着急了，她大声吼道：“我家二伯已经服役死了，怎么还要出人，朝廷不让人活了吗？”
这衙役见惯了这等泼辣妇人，自然是连眉毛都没眨一下，他接着说道：“北方战事吃紧，这是没有办法，就算家中只剩下一个男丁，那也要去。”
此时方致礼缩在角落里，头都不抬，而方不疑却站了起来，他对着说道：“反正我现下活着也不开心，到那个地方都一样，我随你们走！”
沈氏见到方不疑此番，顿时失控地拉着方不疑的胳膊，她尖声吼道：“不行啊，夫君我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你若是去了，我们的孩子就没有爹了。”
方不疑有些犹豫，他虽然脑子出了问题，但是还是有正常人的感情，沈氏看向方致礼，她走到方致礼面前对着方致礼说道：“大伯，当初二伯便是替你去的，现下你还要你三弟弟替你去吗？”
方致礼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这宋氏忍不住了，她挡在自家夫君面前，怒吼道：“你有孩子我们便没有孩子吗，我们家衡儿是方家嫡亲的孙子，你肚子里说不准就是个女娃娃！况且我家夫君素来身子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是让我家夫君去死吗？”
两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可是方致礼依旧不说话，饶是方玉都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有些窝囊胆小，此时方孝孺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他对着方不疑说道：“不疑，你去吧，去战场，需得有马有盔甲，家中没有备好，我们给你筹钱。”
方玉倒不觉得是方孝孺偏心，方家大伯这脾气还没到战场上就被吓死了，这方武看着这一群大人如此窝窝囊囊，他有些恼怒地说道：“若是我现在成年了，我便去参军，就算是死在疆场上，那又如何？”
方武素来是个熊孩子，而且熊的让人讨厌，今日说出来这一番话倒是让方玉刮目相看，相反倒是一旁的衡哥儿沉默不语。
果然儿子随爹，这沈氏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嚷嚷着自家夫君要去战场，这钱必须要宋氏来出，宋氏本来就理亏，拿了一些银钱，一向不消停的顾氏却在一旁沉默不语，方玉顿时有些奇怪。
这方不疑走的时候，方玉拿着一个水袋给自家精神病患者三叔装了一袋子高粱酒，她递给方不疑，并且开口说道：“前路寒冷，三叔且小心。”
方不疑并未说话，只是接过袋子拿着钱袋，带上一包衣服便出门了，方玉看着这家伙离开的背影，这家伙走的步伐看起来有几分胆大妄为。
宋氏哭哭啼啼的，这顾氏趁人一走，直接跑到方孝孺身边照着方孝孺就是一阵猛捶，这可是把方玉给吓到了，虽然平日里顾氏喜欢怼人，但是对待自己的夫君确实极为恭敬的。
“你这个冤孽，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要打仗，现在好了，三个儿子两个都被送到了战场上，这都是报应！报应！”顾氏直接哭昏过去了。
方玉很是震惊地看着方孝孺，想来能开启一段战争，他以前肯定是个大官，挑起了战争，自己的儿子在战争中死去，确实是报复。
方孝孺脸色看起来很是颓然，他吩咐宋氏把顾氏给带到房间里，只留下家里几个男丁。
方玉这个人好奇心很重，便躲在外面偷听。
方致礼依旧低着头，饶是方玉都恨不得过去讽刺这位贪生怕死的家伙几句，贪生怕死到这种地步也实在是生错性别了。
这方武瞪了一眼方致礼，显然不喜欢这个家伙，方孝孺看到了方武这幼稚的举动，顿时无奈的笑了笑，他摸着自己的胡子低声说道：“武哥儿，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那自然是真的，鞑子再怎么可怕，也比不过我大姐姐，我现在连我大姐姐都不怕了，我怎么会怕鞑子。”
方玉……
她哪里有那么可怕，方孝孺笑了笑，他伸出手摸了摸方武的脑袋，然后说道：“很好，很有勇气，你出去吧，去吃点儿东西吧。”
方武出去的时候看到自家大姐姐在听墙根正要说话的时候，直接被自家大姐姐给拘谨在怀里。
“闭嘴。”
方孝孺看着方致礼和衡哥儿，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多说无益，下一次便是征兵便无人可替你了。”
方致礼赶忙开口说道：“儿子只是想要在父亲身边尽孝。”
“那好，明年你下地种田去吧，我看过你写的文章，不如你二弟三弟，方家本来也不能入仕，你便安安心心在家中种田赡养双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