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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是被迫,还是主动,什么事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当个逍遥皇帝,跟后世的从政之路相比,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补偿。只是一旦真的要想进入这个角色,忽然发现平素对自己呵护备至的贴身太监,竟是最大的对头。
真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倘若从这角度推导,实际上自己早被人家架空了。
更让人怀疑的她这二十年来所接受的信息均来自一个人:汪溥。现在看来,就像所谓的温水煮青蛙,失败的信息一点点沉积,一点点堆垒,连季节变化的那点敏感也达不到,几乎不为人注意,真有点失望的感觉,又像是与生俱来的那种,充其量也就是个死水微澜,就想为之叹息,也似乎涉嫌矫情。
汪溥完全受制于扈莱,倘若人家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她的视听岂不早就被遮蔽了吗?就像一个被哄的孩子,正因为耽于笼宠,所以更容易与世隔绝。
尤其是景口县弃妇出首景山寺和尚一案,按理说这样的奏折汪溥早就会处理了,放到龙案上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再则那日微服私访,茶肆里有人说此案水太深,好像又是有所指的。听坊间的口气,恨不能直指皇上故布迷局。
按照当时她的宿主肖衍与扈莱的宿主汪溥之间的习惯,一般政事由他代办即可,所谓天意,实际上就该是汪溥的意思。只是外边人不清楚,只当圣意统由汪溥传达。所以此案一出,她就一直在怀疑,这该不是汪溥在成心弄权?
说到扈莱-汪溥弄权,其实也有一点委屈人家了。郑艾深知他恋慕自己,关爱呵护,唯恐不及,但是牙齿与舌头天天在一起,哪有不磕不碰的道理?
在后世,郑艾忙里偷闲,爱读一些穿越小说,这也是她能被扈莱说动参加这次实验的缘故之一。当她在此间的第二阶段,开始意识到自己操控一位皇帝应该担负的责任时,她也想到了不少穿越小说里理政掌权的精彩门道,记得不少大咖推崇土地国有制,认为那是一邦振兴的必由之路。于是她也在私下里跟扈莱谈过,看看能不能尝试一下,以让南嘉国力更加强盛点。
不料扈莱笑她穿越小说看多了,并说史上最像的穿越皇帝王莽就是这么死的,搞啥均田制,最后全国上下群起而攻之,而且每一拨都是大地主出资出人。郑艾当然知道王莽,据说他败就败在新政上,而那些新政恰恰放到后世都是行之有效的。扈莱的意思很明白,当然是她的主意太不切合实际。有些政策主张固然是好,只要超越时代的接受限度,往往都会适得其反。
但她不以为然,反引共和国肇创的成例。两人在没人的时候有过几回争论,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是自此以后,汪溥总会留些政务给她,尤其是那种一石能起千层浪的烫手山芋,就像杨乃武让大理寺代上的折子,让她领教领教千夫所指的滋味。她也曾为此暗嘲过,也许大首席真的被爱蒙住了灵智,只把她当成了一个孩子,却忘了她本是一个博物学专家,能那么懵懂?
也许是一种心理暗示作用,反正事情一旦冲某个方向去推想,各种各样的蛛丝马迹都能信手拈来,她想不怀疑也不行了,同时那种困扰也会变得越来越强烈。
如果扈莱也是一个不想回家的人,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自己也该有所行动了。哪怕就是留下来继续做这个皇帝,她也要当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扈莱有权爱一个人,但是没权圈禁一个人,更不能以爱的名义操控别人的命运。
他们只是同事,参加同一个实验,不幸的是又一同遭遇了失败,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命运迫使他们不得不抱团取暖,但不等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占有对方。本来她还以为扈莱只是热衷萨姆游戏,而不惜牺牲自己,甘当她的奴仆。现在看来未必,人家只是刻意制造了一种假象,让人自以为是在享受主人的一切。如果再这么糊里糊涂下去,只怕当了人家的性奴尚且不知。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一切都是自己神经过敏,那扈莱情发礼止,仅仅是关爱而已。
但是想到真要背着扈莱有所作为,心里又不免发憷。前些年,扈莱假借汪溥之手,已经在朝廷内外广布眼线,甚至在境外也有暗桩,谁也别想逃过他的监视。自己真要动起来,只怕也无法例外,除非每走一步还跟从前一样与他有商有量,否则的话,只怕自己还没开始,人家已经给弄好了结局。
更糟糕的是她和她的宿主已经离不开汪溥了,皇上走到哪,贴身太监跟到哪,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反过来,即便扈莱-汪溥乐意,别人也定会起疑。
“汪爱卿……”这时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自忖会不会是哪本穿越小说的狗血情节再现。
“陛下,奴婢在……”
“我们是不是又该出去走走了?”
“出去?!不知陛下想要移驾何处?”
“眼看处暑了,白露也是不远了,这震泽大闸蟹该是肉紧膏肥的季节了吧?”
“陛下想去灵山了,奴婢这就去安排……”扈莱-汪溥心想一定是肖衍的本尊在起作用吧?适才肖统说那肖玉姚的孽种像极了德后,就怕会有这么一出。
再说那姝去了灵山,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兼之这次玄坛老道连折两个闺女,米露好说,但怕老道的发妻迁怒于人,譬如肖玉姚的孽种正好在人的眼皮底下晃悠,要是真闹点什么出来,那肖玉姚又岂能善罢甘休?
看来这皇帝根本不是在治天下,简直就是一堆繁如乱麻的家务事。这一拨拉,还真有一点按下葫芦浮起瓢的尴尬,再说那夏峦脱离宿主,竟有金蝉脱壳之功,一时也不知他潜藏何处,指着肖玉姚的孽种,似乎倒也不失为一条路子。
稍加寻思,扈莱也觉得有必要出去转转,有些事情毕竟靠耳报,少点把握。
“只是,陛下,无遮大会又将届期,太常卿已经上折请旨了……”
这太常卿掌礼,祭祝祷告,一应乐事均归他管,所以无遮大会筹措也得他挑头。
“办!”无遮大会,五年一期,郑艾与扈莱早就约定,只要两名失踪者没找到,就一直办下去。现在扈莱让汪溥提出来,也就是在侍仆面前走个过场而已。
“遵旨,奴婢这就安排人拟旨……”
“不错,朕这一走,又不知哪天回来,是得让他们提前准备。另外问问大匠卿,朕让他办的两件事,可有眉目了没有?朕还等着他无遮大会上献宝呢……”
这大匠卿顾名思义,掌管营建构造,肖衍——严格地说还是郑艾曾吩咐他两件事,一是锻造出最好的刀剑,能让天下所有的利器折服,二是造一个铁桶,能把开水锅上的蒸汽收储起来。好几年了,只也不见大匠卿来交旨。
“遵旨,奴婢这就派人去催……”
“好了,汪爱卿,你就去准备吧,想着无遮大会,朕还得抓紧一点时间呢……”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