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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光亮。赵瑾的位置相对靠窗,定睛之后,把头偏了偏,尽量不让自己的阴影遮住了对方。
“琪儿?!”赵瑾终于看清了,同时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么娇小的身量,分明就是小号的小乐,只是她的脸庞没有那么圆润丰腴,下巴虽双,但像她父亲一样微尖,脑袋也小了一圈,细胳膊细腿处处还见瘦。
只见她双手遮在裸露的胸前,眼窝里汪满了泪水,一双眼皮可怜巴巴地一开一阖,想瞅他却又不太敢。如此一来,那泪水再也盛不住,一汩一汩,仿佛若断若续的涌泉一般,榻席上已见明显的闪亮,那是有点泪水积下了。
看她楚楚动人的样子,倘若不是裸身相向,赵瑾说不定早已一把揽到身边,就像前几番遇险时,尽管自己也害怕,但总把她藏在自己的胳肢窝里。这一会儿,赵瑾却只会发傻,愣愣地望住对方,既说不出话,也动弹不了。
真该说一声做梦也没想到,他俩会有这么一天。直到那个魂魄忍不住在他脑海里嘿嘿出声,他才迷瞪过来,不免有些恼羞成怒:“你难道不会警示一声?”
赵瑾这话是想呵斥脑中那货,本不用出声,只是一时忘形,脱口而出。
不料没等脑子里那货回应,琪儿却被吓得一个哆嗦,只当是赵瑾在骂她,再也忍不住,嘤嘤哭了。细胳膊细腿,团缩的更紧了,好像恨不能都收到身子里去。
“我不是说你……”赵瑾慌了,更有点惊慌失措。想伸手安抚,却又不敢再碰人家。
“少爷,您叫我?”赵路又突然应了声,他本就睡在赵瑾卧室的外面一间。
“别进来,没你的事……”赵瑾心想赵路再闯进来,那才真叫是乱了套了。
赵路应了一声,便没像惯常一样来掀门帘。
赵瑾强自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捞过一条被单盖到琪儿身上,又把自己的衣裳取下穿好,方才起身,趿拉上木屐,就要往书房里去。
“你这算什么?”就在他将起未起之际,那个声音发话了。
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清醒,故而默声反诘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好吧,看来你是误会了,也怪我当初没有跟你说清楚。你现在不妨记住,我的感觉必须建立在你先知先觉的基础上,你如果还没有感觉到的东西,同样我也不得而知。譬如你刚才做了一个梦,但是梦境又有点真假莫辨,我也不可能遽作判断。所以只有当你感觉明晰的时候,我才会有所感受……”
“别说了,我懂了……”赵瑾没好气地打断他,反正是人家钻在自己的心里,全然洞悉,自己也实在是辩驳不过。再想到前番人家想促成自己与兰子的好事,也算毫无顾忌,更是无话可说了。“那你说,我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你觉得她会自己钻到你房间里来吗?”
“唔……,应该不会……”
“难道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钻到你的房间里来?”
赵瑾心想我都无颜面对,还怎么好意思问得出口。他不用说,魂魄也能获悉他的想法,便冷笑一声说:“只怕昨晚那顿酒就是鸿门宴,人家早就设计好了……”
“你说是昨晚?”
赵瑾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也就是离此几个时辰前,他和他的金兰兄弟确实喝过一顿酒,只为亶洲的事都商量好了,他要离开一阵,自然是去找小乐。至于亶洲排位大战,还是定在今年冬季不变,届时他再赶回来便是。
也算暂时分别,所以昨晚肖正德便提议大家喝点酒。后来自己好像又喝高了,怎么回的房间都记不起来了。反正有赵路在身边,这种事他从来不用操心。
那魂魄如此一点,赵瑾的脑子里立刻亮堂起来,同时也不免一身白毛汗。他们把自己灌醉了,然后把琪儿送来,究竟想干什么?不会仅是怕他空房寂寞?
“莫非是他们不想让我离开?”赵瑾情不自禁摸了一下扳指,但是他还不想往最坏处着想。他并不笨,只是他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去想坏他的金兰兄弟。
“你再把这几天的经历好好过一遍,你会明白的……”那声音顿了一下,又说:“只是没想出个大概之前,最后不忙走出房间,毕竟琪儿还有点小……”
“她比小乐小两岁,该是十三岁吧……”
“我的意思也是这样,如果她再大上几岁,可能会自己主动钻到你的房间里来。只是这个年龄,估计对于人事也只是有点懵懂,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我想原因只有一个,会不会认为我是耐不住寂寞,才急着要去找小乐的……”
“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那你的这些难兄难弟真是对你好得不能再好了……”
“莫非您还在对您宿主的横死耿耿于怀?”
“你难道没发现我宿主的遭遇又将落到你的头上?”
“我?!你在说什么?”尽管赵瑾有种蒙羞般的愤怒,但他自己也感到自己不免心虚。
“嘿嘿,莫急,咱们一样一样来捋一遍如何?”那声音似乎并没感到他的怒怼,依旧慢条斯理地说着:“还记得昨天夏洪想要取下你的扳指看一看?”
“我的手上凭空多了一只扳指,他们自然会好奇……”
“可你是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照您说的,这玩意儿有点神奇,戴上了就取不下来,要不就连手看吧……”
“他们看了吗?”
“没有,他们吃过亏,尤其是夏洪,连碰也不敢碰一下……”
“后来呢?”
“后来?后来不就一笑而过?大家接着喝酒……”
“他们问了你这扳指的来历?”
“您不是让我回答,是您送给我的临别赠礼?”
“再后来呢?”
“再后来?!再后来不还是相互敬酒?”
“你难道就没感觉到人家在动你这枚扳指的脑筋吗?”那声音虽然也知道赵瑾实在故意回避矛盾的焦点,但还是有点急了,“你这是成心在玩掩耳盗铃?”
“我可没起盗劫之心……”赵瑾虽不想接受,但也没了底气。
那声音终于不耐烦了,不跟他抬杠,顾自说着:“看来这一切都是冲着这枚扳指来的,既然他们瞄上了它,那么也该让他们知道,这玩意儿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们……”
“您想怎么办?”
“很简单,把他们召集到一起,让他们知道,这枚扳指只有在你手上才会变得神奇,对他们来说,那就跟地上随处可拾的任何一块石子一样毫无分别……”
“您真的能办到?”赵瑾也不想如此傻傻地问,只是他不甘心听任摆布。他相信这个魂魄有能耐折服肖正德他们,只是担心会不会对人造成更大的伤害。自从云心来了,他已经跟他们有点疏远了,扳指的神奇在他的身上显现出来之后,他们更是对他敬而远之,虽然原因复杂,但赵瑾却总有一点愧疚感。就像自己显贵了抛弃了贫贱之交一样,不觉把这种疏远归咎于自身。
“我自有分寸……”
“那她呢?”当然指的是琪儿了,她依然蜷缩成一团,在瑟瑟发抖。
“这就看你的了,你肚脐以下的我无法管……”
“您?!”要说也是,这本是难以启齿的事情,怎么跟人商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