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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想去干什么?当然,那儿有她从前的丫鬟芳儿,可她也清楚,这还不足以使她往前走,她真想找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郑艾一边给兰子指路,一边也不停在冷眼观察着她。凭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能够毫无遗留地了解别人的思想,已经非常熟悉自己半宿主的心思。
在兰子的心目中,曾有一个非常充实的形象,她管她叫娘,严格地说是养母。那种完整并且具体,就连郑艾这个从没机会跟人谋面的人也能真切地感受。
现在,这个位置空缺出来了,急需充填。也许兰子自己也没完全意识到,却是她常常感到困惑乃至痛苦的根源。这一点,郑艾自觉比兰子本人还要清楚。
兰子很快接纳肖衍,便是这种急需的代偿,只可惜一个肖衍根本取代不了那位养母,而最合适的莫过于这一墙之隔的生母肖玉姚了。其实兰子早就渴望肖玉姚能住进她的心里来,只是有个坎她始终迈不过去,郑艾想帮她。
“兰子,如果你真的觉得勉强,我们不妨在这儿先歇一会,反正夜深人静……”
“我也不知道……”兰子知道自己的想法都瞒不过人家,也不否认。
“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故事?!”兰子不知可否,但终于停下了脚步,倚靠在墙上,像在等待。
“在后世,有一个女孩,她很幸运,因为功课奇好,真的不是一般地优秀,在她高中还没毕业时,就收到了很多海外学校的录取邀请,你听得懂吗?”
“是别国的太学要招她吧?”兰子虽说跟郑艾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跟夏峦呆过不少时间,有些后世的东西,尽管不会都懂,但有时也能蒙出几分。
“不错,可以算现在的太学,也就是海外别国的最高学府。这是何等抬举?于是这个女孩子有点飘飘然了,她选了其中的一所。人家为了回报她的选择,又请她在这个学校当年的开学典礼上发言,那也算是种特殊的荣耀……”
“这么说,她该是一位神童,就跟……”兰子能不想到赵瑾?只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郑艾不免暗中一笑,继续讲着:“可以这么说,可惜面对纷至沓来的荣耀,那个女孩更是不能自持。于是她在演讲中大骂本国的学堂如何封闭思想,如何禁锢人性,就像一座座大山,把国内跟她一样的孩子折磨得奄奄一息。而她则是不幸中的万幸,终有机会逃脱可怕的束缚,奔向光明的未来……”
“她没上过学堂?”兰子曾听夏峦说过,在后世有一种名叫学校的所在,跟现在只有男子才能去上的私塾差不多,只是大很多,而且不论女孩还是男孩,都能去读。她也曾暗暗向往过,譬如那首司马相如的琴曲,如果龙山梢也有个学堂,她定会早早学到,而不会在诗帕丢失之后,再也背不全。
“问得好,问题就在这里……”郑艾突然提高了声调,显得颇为激赏似的:“你可知道在后世还有一样特别的物事?那就叫网络,当我的——对不起,这正是我自己的故事,当我的讲演视频在网上流传的时候,很多人都在问,你能被这么多的国外学堂所青睐,难道不是国内那可恶的学堂造就出来?莫非你娘肚子里一生下来就是神童?你娘咋就不把你直接生在国外?”
“你早先的学堂真的那么可怕吗?”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只是我当时鬼迷心窍。在后世有门学问,专门研究人的心理……”
“心理咨询?”兰子记得夏峦就曾这么炫耀过,据说还能未卜先知。
“不,不过也差不多,正确的应该叫心理学。它其中有一个有趣的概念,就叫管状视野,指的就是有人会在一种激情状态之下,只看到眼前的一小块,而把前后左右整个大局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实际上我那时就是视野狭窄了,象在竹管里看世界,只看到,也只听到海外学堂对我的抬举了,而实际上那只是一门生意,人家不过是想通过花言巧语,把中土的优秀学生吸引过去,从而显得他们的学堂高人一等,其实是真金在那都会发光……”
“是不是后来大家都嫌弃,所以你就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那倒不是,其实当时大家在网上一骂,我就慢慢迷瞪过来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一种名叫管状视野的心理现象,它能让人一时迷惑而不自知。我父亲也专门写信给我,他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是做人的底线。况且你还是那种教育制度的受惠者,哪怕就算那种制度曾经对你有过伤害,你也不该在异国他乡,为了迎合那些想贬低你母国的人而信口开河……”
“我懂了……”这道理其实兰子也曾想过,只是感情上总是拐不过弯。
“你的生母,公主在生你的时候,应该还没你这么大。实际上,我之所以会产生管状视野这种现象,后来想想也跟我当时的年纪不是毫无关系。少年时代,正是似懂非懂,自以为是,并且非常叛逆的时代,很可能因为冲动作出一些让人终身后悔的事来。当然这可以斥之为不成熟,但得谅解……”
“真的不是因为酸梅汤?那碗酸梅汤……”兰子再也忍不住,是个脓疖头总得挤一下。
郑艾笑了,其实她早就知道兰子心里的这块疙瘩,只是那种说法也太下三滥了,只要兰子不主动提出来,她都不会想去驳斥。“你不问,我也懒得回答。只是这种桥段,常常见于后世的大河剧,我们都称之为狗血情节。你这么说,我就更相信藏在云心体内的该是茅泳了,茅泳来自一个半岛国家,夏峦还有列岛国籍,而大河剧是他们祖国的文化名片,也就不难理解了……”
“那……”其实兰子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答案,她宁可真有那么一碗酸梅汤,这样一来,她的生身父母的罪愆就轻了许多,毕竟算有情可原了不是?
“感情的事,本就说不明道不清……”郑艾实在不想让兰子觉得现实太残酷,于是又转了一个口气说:“兴许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这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兴许他们不想对人解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做儿女的没必要一定追究,那是他们曾经的历史,而你只要做你该做的就行了……”
听到这里,兰子的眼泪扑簌簌地下来了。
“原本盼儿不是说,因为你的身世,你的外公就是第一个容不下你的人,现在你也不止一次见过你的外公了,他的态度你也清楚。关键还是你的母亲,你的记忆告诉我,你也不是没认可她的忏悔,甚至还在为自己的一味抵触自责……”
兰子再也忍不住了,痛哭失声。她真的感到非常委屈,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嘘嘘……”这下轮到郑艾急了,赶紧连声制止。
兰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已经晚了。也许是恰好有巡兵在路上经过,顿时有个灯笼出现在弄口。接着,夹水弄两边的院里好像也有了动静。
兰子正想着该往哪走,弄堂后边好像也有灯光闪现了,该不是哨船也恰好到了?